“她家男人死了,她家没有侄子,没有人给她家搀丧,问我能不能让你去搀一下,我说中没事儿这都。这不她家男人明天出殡,叫你回来搀丧。”
搀丧宋向文知道是什么意思,每次有人家出殡,家里的儿子都是走在第一个,还要有人拿着瓦片搀扶着大儿子。其中有什么含义,宋向文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害怕孝子会在葬礼上哭得走不动甚至昏厥过去,所以让人去搀扶着,起名叫搀孝。
宋向文只见过别人这么干,但是自己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谁来接我?还是我自己回去?”
“你小舅去接你,明天十一点来钟,你等着就行了。”刘二姐说完了就要去上班,来不及跟他多聊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第四节课是阅读课,宋向文上到一半,班主任就推门进来跟他说可以出去了有人在校门口等。宋向文拿着班主任开的假条,跟刘晗交代了把他柜子里的水果吃了别坏了,就出了教学楼奔着校门去了。
小舅见到他的第一眼,先看他的鞋子:“诶,你怎么穿着红色的鞋子。”
“啊,就带一点点红色。”
小舅把他拉回了刘庄,停在了胡同里。“走,来这边,先去吃饭,你去这家吃。”
代客,这宋向文知道,主家招呼不了这么多客人,就会让邻居帮忙代客。
宋向文和出殡的师爷在一家里吃饭,师爷跟他说一会儿别走远了,他叫他的时候就过去,等会儿去主家,让主家的人给扯一个白褂子穿上。
宋向文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出门去了姥姥家。
“文文,来了,吃饭了?”姥姥和姥爷躺在炕上,两个人每天中午都会午睡的。看到宋向文推门进来,姥姥下了炕迎上来。
“嗯,吃了。”宋向文坐在炕上,打量着姥姥家的小屋子。
“跟你说你要干什么了?”姥姥拉开了姥爷装好东西的抽屉,掏出来两个塑料袋,推到宋向文面前。
“说搀丧,我还没去她家。”
“那个师爷,没跟你说什么?”
“说一会儿喇叭响起来,就让我赶紧去,还让我去她家,给我弄个白褂子。我还要穿白褂子吗?”白褂子都是主家的男人们穿的,宋向文一个外人,还要像他们一样吗?
姥姥神情立马严肃,向后一仰,“可不是,得穿!你认她个干姑,一会儿过去,你叫她一句姑,穿着孝服,搀丧都这样。”
宋向文一听,“这样啊。”
小舅来了姥姥家找他,“来,你来我家,我给你找双鞋子你换上。”
小舅说宋向文的鞋子是红色的不行,就找出来刘立坤的鞋子给他。刘立坤的脚太大了,宋向文穿着完全就打了好几圈。小舅又领着宋向文来了大舅家,刘立杰的脚小,大舅妈给他找了一双白鞋,正合适。
跟着小舅,宋向文走进了主家。供桌、棺材、骨灰盒、火盆、纸钱、孝棍,都跟爷爷奶奶那时候差不多。
小舅跟坐在供桌前的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说:“这个就是恁弟弟,一会儿搀着你。”
男人有礼貌的微笑点点头,“俺妈在里面。”向着里屋指了指。
宋向文走过去,炕上坐着小卖部的老板娘,在跟屋子里面几个同村的女人笑着聊天。那种笑,更像是应付,绝非是发自内心。
看着小舅进来了,再看看后面的宋向文,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舅把宋向文拉到前面,“来,这是你姑,叫姑。”
宋向文喊了一声姑,女人向下蹭了两下,拉着宋向文的手:“好,好大侄,好,真好啊。”
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眼泪从眼里泛出来,呜呜地说:“我的掌柜的啊。”
同村的几个女人,全都拥上来扶住了女人,“行了行了,别哭了。”“差不多就行。”“别哭了,光哭什么!”
小舅把宋向文拉出来,“你去,去供桌前面烧两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