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应臣半晌无言,他注视着卓人远的双眸,惊愕的发现他说的都是心里话,而非暂时的安抚——只要自己愿意,他就真的敢造反,哪怕队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愧是我养大的,你比我想得......更胆大妄为。”卓应臣温柔地抹去卓人远脸上的泪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以后我不在,别把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世上心胸宽广的人不多,你总是这样,容易招祸。”
卓人远清楚——自己被拒绝了。
“为什么?”他目露惶恐,像个委屈的幼童。
“由来都大梦,终寄一浮萍。”卓应臣摸了摸他的头:“远儿,人生大梦一场,当有始有终。我的梦即将迎来终点,可你的梦才刚开始。”
浪声渐低,直到裸露的皮肤被锋利的芦苇划伤,卓人远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岸边。
“你相信父亲吗?”卓应臣蹲在卓人远身前,解开之前为了方便系在一起的袖子。
卓人远眼眶含泪,重重点了下头。
“有子如你,吾此生无憾。”卓应臣露出一个不符合他年龄的狡黠笑容:“除了你,父亲不会和任何人站在一起,何况是我们远儿讨厌的皇室。”
说罢,他拂衣而起,转身离去,足尖轻点水面,拣了一个尚算完整的竹筏上去。卓人远甚至能听到他嘴里哼的歌。
“骄人得志势猖狂,戚者伺夜而乞怜。屈伸荣辱自去来,外物于我何有哉?”
卓人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背影,记忆陡然回到他刚到魁星楼不久的时候,卓应臣看他久久不能从伤痛中走出来,特意带他去天台峰游玩。在小舟上,卓应臣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争如一笑解,其缚脱屣人。”
“麦芽糖化的还是太快了。”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卓人远脑海里。
——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