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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的心里没有一丝疑虑,就不会叫那些补血的汤水了。”
红娥难堪地避开了我看过来的视线:“我只是怕他死了。”
“那个兴宁馆馆主,神通可大的很。”我想到当初在长青湖上冰茶儿指缝里的宫廷专用毒药鹤顶红,之前所有的细节早在冥冥中提示着真相:“如果纪晓棽真的像你形容的一般失了那么多血,再多补血汤也拉不回他的命。你那个好馆主既然想留着纪晓棽的命问话,就不会不提前喂一些保命的丹药。小僧也是男人,所以才更清楚,只有女人才会有这样的细心,一般的男人是想不到的。”
红娥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原本恨不得拆他的骨头喝他的血,可是看着他的眼睛被活生生挖出来,我......我......”她蹙着娥眉,半捂胸口:“我打心底里不舒服。”
“红娥姑娘,恕小僧直言,你不曾见过当日费柟拷问纪晓棽的情形,怎知纪晓棽一定是对师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呢?”
我重新拿出那枚金针:“姑娘刚才也见识到那些人的凶狠了,你觉得,费柟拷问纪晓棽时,难道会是和颜悦色的吗?”
红娥僵坐片刻,手指一下下地扣着衣服,架势恨不得把指尖磨出血来:“可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怎么能......”
“红娥姑娘,”我第一次用严厉的口吻打断她的话:“有没有人教过你一个道理,对他人的要求,尤其是道德要求,不可过高?”
红娥怔忪地望着我,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还是想不通——养育她长大的人日复一日地向她灌输复仇的思想,却不会教她真正的道理,她是这样,冰茶儿也是这样,只要在他们心底种下一个念头,再通过一次次的加固,他们就是另一种活死人。
虽然活死人没有意识,他们有意识,可他们的核心却全然受他人掌控,又同活死人有多大区别?甚至培养一个红娥所耗费的花销还不及制作一个活死人的半数之多,死了都不会心疼太久。把人不当人,而是作为纯粹的工具来使用,这种行为......真是令人不齿。
“永远不要用高高在上的视角去评判他人的选择,人本性自私,愿意为他人而死固然高尚,可事关性命的自私也同样可以理解。不如说,正因人本自私,所以无私才值得被称颂,但值得被称颂的,却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遵守的。”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而且,就你们所言,纪晓棽对毕罗衣所做的具体事情并不知情,既然不知情,那他也不过是在恐惧下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而已。至于他和毕罗衣因某些不光彩的事产生的龃龉,你可以讨厌他,可以厌弃他,可以抵制他,这是你的自由,可唯有一点不行——不能因为他不符合你的道德观,就用私刑去惩治他。活生生地把眼睛挖出来,这已经不是泄愤,这是审判,是刑罚,而无论是你还是其他的个人,都没有这种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