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他的手能动了!”袁大夫兴奋地看着我将针一根根拔下:“估计再来几次,他就能动了!”
我松了口气,对袁大夫道:“辛苦了,刚才情急冒犯,还望见谅。”
“不,是我才疏学浅啊,白长这么多年,连针都不敢给人扎,都是混日子罢了。”袁大夫捋着胡子,看着床上的程村长叹息:“你不知,我来这里之前一共就当过三年的学徒,余下全靠自学。平日里抓药都心惊胆战地怕错,怎么好意思怪罪真正的大夫呢。”
“自学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已属不易,施主又能准确认识自己的能力,已经很好了。”我安慰了他几句,突然想起了件事:“袁大夫是经常来给程家开药吗?”
袁大夫一怔:“你怎么知道!翠兰告诉你的?”
我抿唇一笑,没有回答他,任他自己理解。
根本不用问,程家没有孩子生活的痕迹,长随又说程家收养过闫娃……很明显,程历和翠兰没有自己的孩子。撇去江湖人不说,这个年代的人大多还是早婚早育的,翠兰年仅三十,程历比她更年长,正常情况下孩子都快能议婚了,又是在乡亲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村里,他们怎么可能不着急?
“因为生不出来娃儿,翠兰被笑话了将近十年,村长也急,请我常常给她调养身体,可我才疏学浅,怎么都没把出来她身上有什么问题。”袁大夫在我耳边悄声道:“其实我也怀疑过是不是程历的问题,又怕说不出来一二,反而把人得罪个彻底,毕竟程历眼瞅着会是下一任村长,要是把这种隐疾说出去,哪个男人抬得起头来呢?”
“在村里,没儿子就是抬不起头,哪怕是下任村长也是一样的,他又不肯找别的女人,说只要翠兰一个……人呢,这面落下,他就得往别的地方找补,程历是个能干的,还真把桥给修起来了,闫娃也是在那时候捡到的。”
“那天我也在,我是去送药的,芦苇悉悉祟祟地晃,大家都以为是兔子,结果掀开一看,竟是个孩子。”袁大夫陷入了回忆:“那孩子真好看啊,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着那么好看的孩子。明明身上没个像样衣服,头发也乱蓬蓬的,但那小脸……啧啧,不知道长开了要祸害多少姑娘。”
“正好程家没孩子,大家都说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程历就把这孩子领回了家,取了大名叫程闫,我们都叫他闫娃。”
我微微挑眉:“这么说,闫娃是从芦苇荡里捡来的?没有找过他的亲生父母吗?”
“找过啊,那孩子虽然脏兮兮地,但脸颊还算有点肉,能看出来是有东西吃的,只是吃的不太好罢了。不过这也能解释,芦苇荡里常有从渔网里漏出来的小鱼小虾,捡一捡也能果腹,所以也不知道他之前到底有没有人照顾。我们在周边到处问了问,没有丢孩子的,程家才放下心来养。”
我点点头:“既然程家如此珍惜这个天降的孩子,为什么有人会认为闫娃被送去\u0027人祭\u0027了呢?”
“……”袁大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就要从那个夏天的降雨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