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平阳王给了高璃一个轻轻的拥抱:“如果你在心里把我当作父亲的话,就替我去外面看看吧,自月娘生病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不要因为我怨恨任何人,阿璃。我和你说过我年轻时的志向吗?”平阳王有节奏地拍着高璃的背,如同父亲叮嘱即将远行的女儿:“我幼时不受宠,为了让母亲在宫里过上好日子,很小就去军营里打拼,为了不让那些将军把我当摆设供起来,我每次都冲到最前方作战,那时各地常有叛乱,挣军功是让先帝能够看到我的最快的方式。”
“朝被兵以临城,杀人不知几何,暮出兵以报复,杀人又不知几何。大多是叛逆匪类,可我知道,也有些人是真的被逼无奈才造反,可我没有办法,我是皇子,天生的立场不同,我只能杀了他们,因为不动手死的就是我。”
“独人之父,孤人之子,兄弟交哭,夫妇生离,肝脑涂地,尸首异处,暴骨如山,流血成河,冤声杀气,遍满乾坤。”沈宣泽回忆着过往的岁月,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我想要那张龙椅,也不止是为了私欲,这句话直到今天,我说出来也问心无愧。”
“可我如今却变成了从前最讨厌的样子,回头想想,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无比陌生。”
沈宣泽从右手拇指上蹆下一枚墨玉扳指,抽出一根绳子,亲手挂在高璃脖颈:“如果找不到你未来的路,就先戴着它替我赎罪吧。”
高璃死死地抱着沈宣泽不肯撒手,但沈宣泽还是一点点地推开了她。
“去吧,沈氏皇族和你再没有关系了,你是高璃,也只是高璃。天下之大,凭你的本事,何处不能去!”
他重新恢复了凌厉的表情,摆出属于亲王的,不可冒犯的气势:“如果你连最后的尊严都不想留给本王,就尽管留在这里吧!”
说罢,他随便选了一间保存还算完好的屋子走了进去,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泪水模糊了高璃的视线。
“嚓——”
血液溅在门扉和窗纸上,鲜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