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振的眉峰轻轻跳了一下,这种姿态邵梓当然不会放过。
“换句话说,失窃的事实本身,比遗嘱更重要。因为它会制造一个效果:让某些不为人知的合作关系里出现裂缝。比起合作者里有叛徒,我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性。”
邵梓没有点破名字,只是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有‘某个人’意外察觉到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合作,而这位某个人先生出于某种目的,想让第一个人怀疑第二个人,或者干脆反过来。怀疑对方偷偷看过遗嘱,确定自己未来到底能得到多少,怀疑对方为了利益先动手试探,怀疑原本是五五开的赌局,却有人出了千,想尽办法提前看到了答案。”
袁振沉默着,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反唇相讥,但这个时机一直没有出现。
邵梓盯着他,话却不停冷静地、准确地像在解剖什么:
“只要成功让两人互相猜疑,她们之间的合作就会松动。你也知道,这两位可不是轻易信任别人的人。可惜的是——她们的合作比你想象得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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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察觉到这种表情有什么不对,但已经清楚袁振的情况确实如他们猜测的那样,而且没有做任何顽抗抵赖自己早已知情的尝试。虽然邵梓没有对两位合作者直呼其名,涉及遗产分配,“合作”的人选已经足够明显。
袁振不是大脑只会变成一片空白的傻子。
不过这也是一种便于利用的特质。
“你对争名夺利的举动从来都视若无睹,甚至有些讥讽性质的享受这种看着这些人为了身外之物争斗撕咬的感觉。当然这可以理解,你觉得自己没几年好活,当然会想追逐一些更高尚的东西。不过只有这件事让你需要插足。因为袁振,你最讨厌到无法割舍、无法蔑视、无法放任不理的一件事。”
邵梓摇摇头,吸了一口气,“……你不能忍受这些人一如既往的把你当成一个活着的‘寄存点’,一个无限接近于物品可悲的家伙。既然你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凭借那短浅的聪明才智随随便便的过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当然,你的病程后期需要亲朋好友的施舍,你也确实只能动手脚,不能做的太绝。”
那一瞬间,袁振的表情出现了罕见的、近乎肉眼可见的僵硬。
然而邵梓只是垂眼,像翻过一页无足轻重的纸:
“所以,遗嘱失窃最后只留下一堆没头没尾的线索……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但形成了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事实——它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他抬眼,看着袁振,笑意浅薄,也不知道算是安抚还是嘲讽:“因为李详英和许芳婷,没有被你离间成功。所以,才有了第二次失窃案。”
空气轻轻颤了一下。
邵梓继续发力:“第二个案子就发生在最近——镇纸的失窃。说实话,从我一开始被叫过来,我和我的同事就讨论过这件事的荒谬之处。”
“为什么荒谬?”袁振别过脸,冷冷问道。
“对我们来说,这是可以入刑的贵重物品。但对你和你的家人,那东西根本不值钱。随便翻开客厅的展示柜,里面有比它贵十倍百倍的东西。但偏偏被偷的是它。”邵梓走近了两步,因为个人气质不至于有侵略感,却带着一种逼迫气场,“为什么?因为镇纸失窃,是引警方上门的借口。”
袁振豁然抬起了头,扬了扬下巴,“这么说,我是一个利用工作人员通风报信的好人?”
“不,袁先生,你的行为比这些更复杂一些。”邵梓点了点桌面,语气像是把一张扑克牌翻过来,“除了用虚伪的失窃案把我们引过来以外,你还在这件事中表现出了和前一次案件相反的态度——你配合了有抽烟习惯的袁耀,作为不能抽烟的病人故意隐瞒他当时就在楼下抽烟的事实。”
袁振重心一移,好像想要后退半步,但最终止在了原地。
“你知道他会闯进来,你知道他会制造混乱。”
“你甚至知道他会做什么——因为只有拿走那个东西才能把我们引来。”
“你一边维护一边阻止,矛盾的不像是同一个人。幸好,有一种可能性能让我解释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