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疏疏落落,顾云旗浅笑安然地看着她,背对着窗外十里湖色,天光大放,荡涤烟消,轻云扶摇,云舒云卷温柔撩人。
宫明鄢握着纱帘的手停在半空中,心似乎不是她自己的一般,不知是跳得太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还是这一刻真切地为眼前之景停顿了。
宫明鄢忽觉得额间那花钿余留的清凉触感似乎要烧起来,滚烫如落日。
而另一边,温清岑与江舒云两人对坐无言,空气都凝重着。
过了好一会儿,温清岑先打破了尴尬,主动问道,
“江姑娘想画什么花卉?”
江舒云爷沉默一会儿,看向花棱镜上雕刻着的杏花,笔墨简单,应该也容易画,
“杏花吧,可以吗?”
温清岑取笔,
“好。”
两人自觉迁就对方,但也尽力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逾矩。
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没过多久温清岑便画完了。
停笔时,江舒云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温清岑也应一句不必多礼。
自此再无话。
温清岑先出了小间,而江舒云一个人在小间里,对着花棱镜看额间那朵杏花,忽然鼻头一酸,捂着眼睛低声泣下。
果然该无缘的还是无缘,反而耽误了若弗的缘分。
也是,顾公子今日才第一次见若弗,纵使欣赏十分,又怎么知道若弗小名月遂呢。
反而是温公子知道才正常。
温公子是对若弗提过亲的人,在学堂里也无微不至,处处可见对若弗的真心,知道若弗小字月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故而看了那月遂玉牌便果断地选了,却没想到这玉牌对应着的人会是她。
是她不仅没能算到自己的姻缘,倒把别人的姻缘倒搭进去了。
如果没有她绘月遂玉牌这多此一举,恐怕温公子就能选中若弗了吧。
她一向光明磊落,从未用过这些手段。
可是如今她不仅用了,还用在了自己最好的姐妹身上。
但偏偏让她更看清楚自己的卑劣和阴险。
只是一次绘花钿,她却用这种方法来蒙骗旁人,要别人误会她是若弗,只可惜不仅没能达到目的,甚至还误了若弗和温公子。
杏花在江舒云额间点缀着,鲜艳娇嫩,虽不至夺目出众,却亦是极美,令整个人娴雅鲜妍起来。
只是江舒云看一遍却恨不得把它从额间擦去一遍,那花钿像一个耻辱一样刺入额间。
她不该对若弗起嫉妒之心的。
其实她不是一直清楚麽,若弗就是这样出众的人,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
她第一次见若弗的时候,若弗就与别的女子不同,单枪匹马纤弱女子将满院壮汉打得满地找牙,身手干脆利落,敏捷不凡。
后见她围场赢江紫,大半个学堂的人都来看她,为她呐喊欢呼。
棋艺那些亦是出类拔萃。
如今在这花朝宴上,也一鸣惊人,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就让整个花朝宴上的人都记住了江若弗这个名字。
从寥寥几人压她,到对半而压,到与顾公子对阵时,压她的人就已经占据大半了。
那大雨之中,她蒙眼对着湖上荷花,也能正中。
玩闹嬉笑间以箭对准顾公子,也是清爽利落,终是没有射出,放下了弓。
而他们都跑走躲雨时,只有若弗和顾公子两个人在亭上,不知他们会说些什么话,会做些什么事情。
会否如同知己一般相视而笑,或是旖旎不清温言细语。
江舒云愈发心悸。
她早就听闻过,顾公子喜欢英姿飒爽的女子,若弗正是这种女子。
顾公子怎么可能不将其放入眼中,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