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只因为阿齐天生过目不忘,学东西比旁人快,连主意都比别人多。
从小沉稳,陈璟还记得第一回见温孤齐的时候,自己正在被父亲抽背千字文。
当时温孤齐就被下人们引着往这边走。
自己背得卡壳,挠着脑袋,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地要想出下一句,
“始制文字,乃服……乃服……”
路过的温孤齐顺畅地接了过去,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接了一句,似乎还不过瘾,
“推位让国,有虞陶唐。
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爱育黎首,臣伏戎羌。
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一把小奶音听得陈丞相是连连捋胡须点头。
陈璟那个时候都被镇住了,那个时候他才四岁,第一次见能把千字文背得这么流利的人。
而且一点也不磕磕绊绊。
那千字文长得要命,字也难认。
在遇见温孤齐之前,陈璟自以为已经很聪明了,旁人五岁都认不了的字,他三岁能认,甚至四岁背千字文。
但是遇见了温孤齐,陈璟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那时他看着那个故作深沉,把手背在身后背书的小矮子温孤齐,眼睛里几乎放光。
从那之后,陈璟就一直跟在温孤齐屁股后头,可是温孤齐高傲得很,从小就那样。
不关注别人,也不稀罕和别人一起玩,还是陈璟撒泼打野,揪着温孤齐的裤子不让他走。
温孤齐黑着脸,勉强点头同意和他一起玩,陈璟一直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后面温孤齐也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
不过顾云旗倒是个意外,他是十五岁时突然进入青云学府的。
在学堂里,顾云旗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众人关注的人,不仅仅是容貌的原因,也因为他名列前茅的成绩。
虽然在陈璟心里,顾云旗比不得温孤齐聪明,但是陈璟也知道,阿齐遇见对手了。
两个人挑灯夜战,铆着那股劲儿,第一的排名无言地一次次交替。
虽然有竞争,但两人却一直没什么交集。
直到那次,陈璟上完骑射回来就看见顾云旗那张玉白的小脸红得发紫,一拳拳往温孤齐脸上招呼。
温孤齐也不甘示弱,翻身压着顾云旗就打。
顾云旗的鼻血猛地滋了出来。
喷了温孤齐一身。
两个人根本不论什么套路拳脚,只是往死里打。
旁人都不敢上去拉,女学的姑娘们看见他们两个打起来了,被吓得躲得远远地,也还有姑娘红着眼抖着声音喊不要打了。
但是陈璟很记得,那个时候,温孤齐几乎是不要命了一般,狠狠地揍顾云旗。
把顾云旗的小白脸打成小紫脸,活活打晕了顾云旗,两个人一身血。
事情闹大了,两个人直接被抬到宫里。
后来顾怀隐因此退学,回到江南去读书,这几年,没想到居然通过考科举重新回到众人视线之中。
二十一岁的状元郎,面如冠玉,气度卓绝,游街的时候可谓是万人空巷。
风光无限,姑娘们丢下来的香囊就怕就足够砸死顾云旗了。
顾云旗出身九卿之家,亲姐姐又是皇后,家世上过得去,自己又能力卓然。
长安之中自然少不了偷偷倾慕顾云旗的人。
但凡是在长安里一提顾郎,总是能让人第一个想起顾云旗。
而顾云旗一入官场,便是御史台的人,可谓是前途无量。
想把自家女儿嫁给他的人也比当年在江南榜下捉婿的人要多。
只是顾云旗失策了,长安有温孤齐。
温孤齐不过在和陈后吃饭的时候提起青州干旱,灾情况下,需要一位巡按御史去监督各地赈灾情况,防止官员掏空赈灾银,上行下效,官官相护。
于是一道懿旨就把刚刚走马上任的状元郎派往贫瘠偏僻的青州。
如今江家新献赈灾策,新赈灾策不用国库拨银两,就不需要多余的巡按御史来监督官员了,顾云旗这才得以回来。
只是陈璟却叹了口气,看着温孤齐搭弓。
就不知道这一次,阿齐又能有什么办法把顾云旗撵出去了。
阿齐有多记仇,估计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而且,顾云旗也不是个善茬,
两人对上,还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陈璟道,
“阿齐,当年你们到底为什么打架,还记恨对方到现在。”
晚霞倒斜,红紫的霞光揉尽了满山春色。
温孤齐周身被镀上一层霞光,眸中寒光流转,倒映着霞色,璀璨却清寒,
“我和他不过陌路。”
他搭弓要射,那箭猛地扎中了一只鹰。
鹰直直坠落下来。
陈璟咋舌。
陆丹若远远地向温孤齐招手。
陈璟转过身,唉声叹气,
“你这小姑奶奶怎么又来了。”
“阿齐,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小尾巴给甩掉?”
温孤齐收起了弓箭。
陈璟道,
“阿齐,我真心问你一件事。”
温孤齐将弓扔到颂卷怀里。
“说。”
陈璟看向陆丹若,
“你是真想娶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