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妈一起。”
这顿饭的后半程被安静填满。
杨夏结完账,在门口哆嗦着手点了根烟,没走两步那点火星子就被吹灭了,悻悻攥回手心里。
饭馆离他们后几场戏住的酒店不远,就两条街,温晚凝和杨夏步行回去。
下雪风又大,路灯时明时灭,凌野怕两个大人在黑暗里看不清,背着包送了一路。
杨夏给每个人都倒了酒。
凌野还未成年,就简单半杯意思意思,温晚凝跟着喝了半瓶,意识清醒,但走路稍微有点发飘,在快到酒店门的时候差点滑倒。
凌野稳稳地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从趔趄的半空硬生生拉回了身边。
他的手比同龄人大,掐的那一下没收住劲,看着温晚凝疼得泛红的眼眶,一下子有些无措,想再去扶一下,又没敢。
半晌才动了下喉结,绷紧的漂亮下颌侧过来,是想道歉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对不起。”
温晚凝的“谢谢”和满肚子话就这样被他挡了回去。
大雪纷扬,酒店高处的招牌亮起,将每一片雪花照得通明。
少年的眼睛很纯净,黑得如同北国冬夜,让人无端想起湖泊和原野,松柏梢头的浓绿,一望无垠的、挺拔寂静的桦林。
温晚凝也是从这个年纪长大的。
上学放学,街坊邻院,进入演艺圈后身边都不是一般的小孩,天南海北的漂亮脸蛋如同跑马灯一般,一轮又一轮地流转,按理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可世上竟真有人沉静得远超了年纪,又有种时过不待的纯真的内敛,让她无法自控地不忍。
她一遍遍地想起刚刚饭桌上凌野和杨夏的对话,想起天气预报里东三省持续至年后的大雪天,想起这小孩跟着群演扒盒饭,旧书包里满满当当的扳手螺丝刀,衣服都没脱就跳下水救她。
温晚凝的心跳很快,冲动和犹豫来回缠斗了一路,最终还是热血上头,从衣领里探出瑟缩了一路的脖子,转身喊住他。
“凌野。”
少年站定在原地,睫毛上沾着雪片,垂着眼等她说完接下来的话。
“我带你回申城,去杨导的赛车场试一个月,费用我出,你回叔叔家收拾东西吧。”
见他怔了怔,又欲开口。
温晚凝和他对视,“我不习惯欠人情,就当是救我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