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淑妃小产,皇帝倒是好涵养,没像胡御医想象中的暴怒立刻要把他拖下去砍了。只是眉宇间依旧深深拧着,负手而立,继续询问。
“淑妃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小产?”
胡御医见脑袋暂时不会分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忙道:“娘娘定是误食了活血化瘀之物。此等药物本身对人无害,但用到有孕女子身上,便会使其小产。臣已经让徒弟去小厨房收拢娘娘今日所用餐余。少顷,便能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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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胡御医自认已经说的很明白,就差明晃晃地对着皇帝大喊有人下药害你的孩子。胡御医以为这等大事一说,皇帝定然发怒,本来已经擦了的汗水又淌了满脸。但没想到皇帝竟还是那深水枯潭的样子,让人不辨喜怒。
“去查吧。”
三个字轻飘飘一落,那一身玄黑的高大身影就越过胡御医,走进了撷芳殿里。
只留下胡御医还愣愣跪在那里,战战兢兢一脑袋乱麻。
陛下这是,气还是不气?
撷芳殿很大,但也很拥挤。
紫檀木的桌椅书架,茶几花凳。随处可见的瓷器玉雕,上面还或多或少的镶嵌着玛瑙宝石,贴着金箔。
最显眼的,便是主人的爱榻旁摆着的屏风。鸾凤穿云图,正经的蜀绣,淑妃托人去蜀中找了一百位最顶尖的绣娘,绣了一个月才完成。
鸾凤翱翔于天际,每一根翎羽都闪着微光,活灵活现。更绝的,是那些云彩。真真缥缈似烟,让人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如临仙境一般。
皇帝目光从这些东西上一一扫过。
不说除皇后外,其他妃嫔用紫檀便是逾制。就说那鸾凤屏风,淑妃之心已然昭然若揭。
不过,皇帝并未动怒,他什么表情都没变,眼睛略过后便大步向着淑妃走去。
“孩子...我的孩子......”
此时,淑妃躺在床上素手死死揪住锦被,撕心裂肺地哭喊透出那深入骨髓的痛,简直让听到的人无不动容。
就在此时,撷芳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呼啦啦跪了一地。这倒省得别人通禀了,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淑妃第一时刻就发现了来人。像是紫藤终于找到了可以攀援的树木,淑妃费力地支起上半身,如吸取生命之源一般朝着那一身玄色的男人伸出了手。
“陛下......”
皇帝来到淑妃的床边,握住她伸过来的手。
刚刚才流失了大量血液的女人不光面色苍白,连手也是冰凉的。当这冰凉触碰到了温暖时,立刻被她死死地抓住。瞬间,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就从眼中滚落,掉到了锦被之上。
“陛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是臣妾无能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陛下......”
哭泣让女人的脸染上点红。眼尾,鼻尖,如胭脂般晕染,更显她的娇媚可怜。
黑色华服铺到床上,男人好像动容了,轻轻揽住崩溃哭泣的女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如果不是那盘旋在屋子里让人大气都不敢喘的压抑氛围,娇弱的女人和英武的男人相拥的画面本应该是温馨而美好的。
淑妃把握着分寸,就算哭也掐着时间,怕皇帝厌烦。所以,很快她就停止了啜泣声,从皇帝怀里抬起头。湿润的眸子,哽咽的嗓音尽显委屈。
“陛下......”
皇帝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朕自会为你做主。”
而后他转头看向跟在他身边的刘宁海:“胡芝兰呢?”
刘公公低头:“奴才这就去叫。”
说曹操,曹操到,刘宁海在殿门口就撞上了连滚带爬的往里走的胡御医。
“陛下,淑妃娘娘。”胡御医站在寝殿中间,一时间万众瞩目:“臣查明,乃是娘娘午后所食的燕窝中被掺了骨碎补、当归尾、乳、没药、硼砂、血竭、三七、冰片等药材,这些药本是化瘀消肿之用,但被淑妃娘娘服用就会......”
胡御医没敢说完,不过这药服后的效果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陛下!”淑妃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又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这是有人暗害臣妾,暗害臣妾的孩子啊......”
淑妃身边的大宫女碧玺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我们娘娘喜食燕窝保养这是满宫都知道的,没想到今日竟成了伤害龙子的刀子。请陛下为娘娘做主。”
跪在室内一直不敢起身的婢女太监们,此时也是齐声高呼:“请陛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