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连续两次大规模征发劳役,纵然有所补偿,再想征发民夫进行治水这样的大工程,也是相当难了。可这些贵族却动心了,国家出资修治关中渠堰,必然要对郑国渠、白公渠等旧水利进行疏浚维护,而这些权贵的庄田都在附近灌溉最便利的地方,把名下隐庇的徒附在春播前借出修渠,得利最多的人是他们,还不用他们出粮食。
这些率先将徒附借出的权贵,自以为聪明,实则这一借却是再无返还,被卖了还在帮着数钱。
宴后,与会贵族往来商议,也意识到了此事中可能存在陷阱,但已然是骑虎难下,而宗室大臣里,在中兵素有威望的老将苻雅、苻飞,率先出面进行了配合,随即引发了连锁反应,有心反对的人也再难串联抵制。
而苻坚随即下令,从常平仓拨粮,至此治水一事已成定局,前秦国中,自王侯以下,包括世家大族、巨贾富商,先后将奴仆借出,光丁壮就有三万余人。
从正月中至春季结束,两个半月的时间里,先疏浚长安周边的三辅河道、渠渎,后开泾水上源,凿山起堤,修成泾水渠,关中百姓因得水利之便,进而民心归附,无不感念苻坚恩德。
郑国渠、白公渠年久失修,最先动工疏浚。郑国渠自仲山引泾水向西到瓠口,利用西北微高、东南略低的地形,沿北山南麓引水向东,注入北洛水,全长三百余里。利用泾水含泥具有天然肥地的特点,不仅被用以灌溉,还能降低耕土层的盐碱含量改良土壤,灌溉土地四万余顷,关中因此成为沃野,为秦国兼并关东六国打下基础。
白公渠修建时是在汉武帝暮年,距郑国渠竣工使用已经一百多年,因缺乏维护,效益大不如前,于是在郑国渠以南再凿新渠溉田,引泾水,自谷口至栎阳,注入渭水,全长二百余里。
先在长安北面修治这两条旧渠,这里面也是有说道的。前秦时的渠渎沿线,北侧,由西向东,分属抚夷护军、三原护军、铜官护军、土门护军,南侧,分属咸阳、京兆二郡,有中兵和营户驻营屯聚。修河丁壮聚集,无事都要防范,何况一群借出徒附的权贵即将吃闷亏。
这几部护军都是中兵将领出身,本部主力也出自中兵,治下要么是收拢的流民,要么是归附的胡部,跟借出徒附的权贵、豪望富贾,根本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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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北面的渠渎疏浚完毕,不光占据良田的权贵们得利,临近的老百姓也得了好处,加上时值春耕,为了应对可能的旱情,秋天能有个好收成,到了修治长安南面的昆明渠、漕渠时,沿途许多百姓都自发的加入。
苻坚、权翼等人的谋算,此时则是图穷匕见,连借口也是现成的。常平仓的粮食原本足够数万豪富僮隶治水所用,但现在又有数万老百姓主动参与就不够了,总不能让人干活又不给饭吃,反正人都借了,干脆就再借点粮食,等秋天国家收了粮赋再还。
这些借出徒附的权贵,原本还能串联起来抗衡,大不了不往下修了,可郑国渠、白公渠维护完成后,并非所有人都得了好处,庄园在长安以南的贵族不甘心吃亏,于是内部就发生了分裂,最后只能相互达成妥协,明知道前面有坑,也得含着泪再借出粮食。
漕渠长三百余里,横越灞水,直通黄河,前秦立国之初多段通航受阻,王猛执政时整顿关中治安,恢复各地驿站,但漕渠也只是部分维持水运,此时才借机对全段进行修浚,并且顺渭水向东,一直疏通至王猛曾隐居的弘农华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