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穷疯了吧。
没有爹妈的孩子就这样?
呸!
他们那时候才十来岁。
不懂伤害这种东西留下了,可能被害者会一辈子记得。
他们也许只是为了合群,也许是为了讨好最中心的那个孩子,又也许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别人都在做,那我也一样就好了。
我又没打他,只是跟着开开玩笑而已嘛。
人总会给自己的行为找到可找补的理由。
人是很难真心实意地去反省自己认错道歉的。
人这种生物,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缺点。
但愿意克制自己的恶念……
就是最大的善良。
那个时候的王五,十三岁。
他之所以叫王五,是因为排行第五。
家里孩子多得很,都送人了。
因为他是个男孩,所以留下来了。
可是要养活他,父母南下打工了。
他,成了笑柄。
后来,父母意外死了。
一时间,王五的脑子里转过了很多很多东西,
无数的画面就像幻灯片一般在他的眼前不停地闪过,闪过,闪过。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在被父母遗弃的时候他没有哭。
爷爷奶奶骂他是拖油瓶的时候没有哭。
老师大声嘲笑他是没人要的孩子时没有哭。
可是现在他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就是觉得眼睛好辣啊。
一定是肉汁太辣了,一定是。
这肉汁……辣椒放得太多了啊……
……
回忆结束。
王五的胸脯上下起伏。
他虽然不要脸了一些。
这么多年来,一直告诉自己,活着就行,不要去在意那些冷言冷语。
但实际他心里,还是……很害怕羞辱的。
那些刺耳的声音,历历在目。
他本能地后退了一小步,但又止住了自己的举动。
这里不是现代啊。
这里杀人不犯法。
在现代,他惹怒了客人,最多被揍一顿。
跪着道歉就好了啊。
可是这里……
他是真的会死的。
一个阴晴不定的主子,杀了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毫无感觉。
他的命,算什么呢。
他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脸上依旧带着惯有的笑容:“谢谢大人,大人待小的真好。”
仔细听,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阿辉奇怪地看着他,然后摆了摆手:“赶紧换吧,一会还有些事要问你。”
王五沉默着,摸着这件材质舒服,做工精致,一看就不便宜的衣服。
手感极好,感觉穿上会像在云朵里一样舒服。
他的眼尾带上了隐隐的笑意。
上辈子也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呢。
脱掉湿漉漉的衣服,用干净的毛巾也拔掉了身上的水珠,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换上了衣服。
阿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王五。
他刚刚……竟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虽然一闪而过,但他看得很清楚。
不应该啊。
前面无数次与死亡那么接近的时候他不害怕。
现在不过是给他一件衣服,他在害怕什么?
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人很难理解自己没经历过的事。
有的时候羞于面对自己,比死还难受。
王五换好了衣服,恭敬地站在阿辉面前:“大人,您有什么话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不知道为什么,阿辉觉得他有点点不一样了。
刚刚是嬉皮笑脸油腔滑调,像极了滚刀肉。
现在却……隐隐带上了一些真诚。
“也没什么具体的问题,就想问问你……”阿辉正说着,忽然停下了。
远处,一个白衣男人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冰冷的表情,就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
阿辉心里一咯噔。
陈飞白回来了,他每次脸上这个表情,都代表他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他这个人年纪尚小,今年也不过二十岁。
或许放古代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但在阿辉的心中,这就是小孩子一个。
因为从小溺爱,整个丞相府上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嫡系独苗,一直捧在手心里,让他滋生出了许多他本不应该有的想法。
例如:同情他人。
这会,也不知道谁招惹他了,脸上挂着乌云密布,跟屋外的天气一模一样。
阿辉面不改色,他看着陈飞白越走越近,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王五。
“你先下去吧。”
王五一愣,余光看到了即将进来的少爷,立马说道:“是,大人。”
陈飞白瞥了一眼王五,陡然开口:“站住。”
王五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