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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在帐外风沙之中,营帐内随军医师呼喊着拿热水和棉布的声音,仿佛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显得那么不真切。
易木回来,在我身旁沉着声音道:“右将军,古月国偷袭太过突然,我军全无防备,死亡两千八百零三人,重伤一千零四十五人……还有一些兵士,受了惊吓,有些神志不清……”
我握了握拳,指甲生生嵌进肉里,好疼。
原来这不是噩梦。
我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
我恨恨回头,一支长箭抵在易木胸口。
他并不躲。
“为何不让我杀他?”我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若不是他军纪松散,若不是他贪图安逸,怎会死伤这么多将士!这些命,是他韩江欠的!”
“是!”易木抬眸看我,“他是该死,但他不仅这件事该死!右将军,你可知,他欠下的,可不止这西境的几千条人命!”
我如受当头一棒,他这是何意?
正待再问,却听翠菡出帐叫道:“姑娘,你快来,快来!”
我只得转头,匆匆跑回帐内。
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营内地上扔满了被血浸透的棉布。
数名医师在一旁忙乱。成滦在榻上,纱幔放下,看不太真切。
“滦王可是醒了?”我急急问道。
翠菡摇头:“滦王一直喊你的名字。”
我冲向前,拨开一旁的医师,撩开纱幔。却被眼前所见惊得几乎流下泪来。
营地围栏本是由坚固的木头所削,再用藤蔓重重缠绕。西境多沙地,故而围栏入地极深。
成滦后背的这块断木,上面带了厚厚的泥沙,断面若是齐齐折断还好,这块却是如一把利刃,生生插进他的背,现在那断木已然被取出,而他的背上,却血肉模糊,翻出些鲜红的皮肉来,他身下的被褥,已然是殷红一片……
我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只得睁大眼睛望向一旁医师。
几名医师皆在回避我的目光,只一名年老的小声道:“右将军,滦王此次怕是……怕是回天无力了……”
我只觉心里轰得一震。
怎么可能,不是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么?
成滦如此狠戾,怎么会现在就死?
“锦瑟……”
听他叫我,我飞快俯下身去,含泪听着。
“锦瑟,我……保护了你……你看,我……未食言……”
“有我在……没有人能……”
话未说完,成滦突地一呕,吐出一口血来,血落在我的素色衣服下摆上,迅速氤开。
我忙去扶他。
“右将军,滦王此次被断木伤了心肺,不能多用气力。”老医师在旁道。
我一面扶着成滦,让他缓缓趴在榻上,一面对了翠菡大声喊着:“翠菡,你不是专治疑难杂症么,你快来治他啊……”
“姑娘,”翠菡为难道,“我也就是治一些小病,滦王此时已去了半条命,我……若是我师父在还可能有希望……”
云鹤?
我立即起身:“你可是能找到你师父!”
“姑娘,莫说是我找不到师父,就算是找到了,我师父曾立过誓,不再与成氏有任何交集,何况是治病,他可能巴不得滦王死了才好!”翠菡犹豫道。
此时此刻,我已全然不想去思虑他们之间的恩怨。
“那,就全无办法了么?”
难不成,我就这样看着成滦为救我而死,让我此生难安?
“还有一法。”老医师在身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