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中黑子随意仍在盘内,放声大笑:“想我堂堂滦王,生来富贵,半生荣华,竟会在你锦瑟跟前折腰……”
我只垂目不语,摆弄着手上棋子。
他又笑了一阵,方道:“罢了,这世上,纵然是帝王将相,仍逃不过一个情字!”
见我抬眸望他,成滦似是鼓足了平生勇气对我道:“锦瑟,本王说过,从此断不再瞒你。以后,不管是面见父王,还是与五弟谋事,我都不会避开你。”
他突然说得如此直白,倒是叫我意外。
我凝眉道:“王爷不必如此……”
“不,锦瑟,本王、本王会让你看到我的诚心!”
他告知我,昨日与峪王相商,乃是在滁州修建行宫一事。
“锦瑟,你是知道的,本王助父王登位有功,父王却迟迟未将大权交于我,所以,我必须得为自己谋划!”
哼,狡兔死,走狗烹。
你成滦替国主手刃父兄,这或许是他成世南毕生的污点。此时他还肯留你,不过是看着你有些用处罢了。你却还以此为功,当真是愚蠢之极!
我在心里冷嘲。真不知成世南任他如此恃宠而骄,是为了什么?
我面上却是担忧道:“那昨日峪王说滁州出事了,岂非是这行宫出事?”
成滦点点头:“这滁州本是我大哥封地,我在他的地盘修建,本也是给了他一些好处的。他一向不理政务,也不计较这些。只是……”
成滦顿了一下,猛地想起了什么,忙挥了挥手,屏退了四周一众仆从。
待他们走的远了,他才示意我靠近些,我附耳过去,听他说完,也是脸色大变。
“行宫修建才不过半月,突然坍塌,压死了数名孩童,那些百姓哭天喊地告到州府。那州官本知这行宫是本王所建,便意欲用钱财打发了他们。”
听到此,我心中一阵愤慨,却不好发作,只听着他如何说。
“谁知,就在前日,那州官突然被人掳走了,至今不知所踪……”
“那,王爷如何断定州官是被掳走,而不是畏惧事发而潜逃?”
“掳走州官之人,留下了字条……”
我好奇道:“字条上怎么说?”
“那人在州官房内字画上用丹朱写了几个大字……”成滦有些支吾,“以尔狗命,抵百姓之苦……”
痛快!那人倒是个侠士!
“可有查出是谁所为?”我急道。
成滦当我是关心他,面色温柔道:“锦瑟不急,虽未查到,但我们已有怀疑之人。”
“谁?”
“夜幽王。”
“夜幽王?”我心里一惊,怎会是他?“可有人看到?”
“并未,”成滦摇头,“只是猜测。”
我心里也说不清是何滋味。
“夜幽王虽已两年未出现,但根据这州官失踪时的样子,神不知鬼不觉,甚至门外值守的侍卫都未曾听见有任何动静,想来应该是他没错。”成滦继续道。
难道,果真是他?
“那,如果是夜幽王抓走这州官,会如何?”我试探道。
“夜幽王行事诡秘,无人知道他会如何处置这州官,有时候他会直接杀掉了事,这还倒好——”成滦凝眉,“但他偶尔会将犯事的官员丢到父王寝宫门口,那些人被吓傻,疯疯癫癫的什么话都说……”
若真的是夜幽王,那就说明,他已公然和成滦作对。
我心中复杂难言。
“呃,若是真将那州官丢至国主寝宫门口,那也必定无碍,国主如此看重王爷,想必——区区几个孩童,也不会治王爷的罪……”我故作轻松,斜了眼看他。
成滦却是一脸愁苦;“锦瑟,你有所不知……父王、父王他只是在积攒着我的错处,他……他……”
成滦吞吞吐吐,似是有苦难言。
我心下了然,原来,这王权之中的父子情,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