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已经习惯闻家对她的忽略,也习惯自己这一身病痛,就算有天纵之资,却于修炼进益不大,修炼至今十几载,也不过是迈入最初级的入元境。虽说七皇子是个修炼废材,但总比她这个被药师们断定可能活不过二十岁之数的早夭之人要好吧?
说到底,吃亏的还是七皇子。
所以,闻翘听到赐婚的消息时,才会这般平淡。
傍晚时,前院又送来一批新的生活用品,怜月一边清点,一边高兴。
这桩婚事真是赐得太好啦。
还未见到七皇子的面,怜月对他已抱有好感,暂时将之当成她家小姐能在闻家过上好生活的靠山。
怜月将新被子搬到床上铺开,说道:“小姐,刚才前院送了床蚕玉被过来,这蚕玉被摸起来又软又暖,今晚您一定能睡个好觉。”
闻翘坐在灯下看书,头也不抬地嗯一声。
铺好床,怜月打来温水,伺候闻翘洗漱休息。
闻翘换上月牙色的宽松衣物,朝勤快的婢女道:“你也去休息吧,不用守着。”
怜月应一声,盯着自家小姐睡下,确认她不会三更半夜爬起来看书,方才转身离开,到外间的小床歇下。
闻翘的睡眠质量不好,因筋脉中那种噬骨一般的疼痛,让她很少能真正睡着。
不过她不想辜负怜月的用心,每当这时候,就算睡不着也会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黑暗中的床帘,数着月白色帐子上宝蓝缠枝花上的花瓣。
月光从窗外倾泄而入。
床帘被潜入室内的夜风无声掀起,闻翘转头,看到窗外枝头上氤氲的圆月。
无数个夜晚,她都是这般安静地盯着窗外的一轮白月,看它从月缺到月圆,阴晴圆缺,如人生的曲曲折折。
然而今天,天上的圆月似乎染上些许不祥的血色。
不知何时,整个世界都蒙上一层血色,血色晕染开来。
床上的人仍是安静地看着,身体的疼痛让她以为天上的月亮变成了妖异的红月,却不知是自己眼睛已被血染成红色,透过眼眸所看到的世界,变成妖异的红。
“唔……”
她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声,豆大的汗水从身体各处的毛孔沁出,很快便打湿身下柔软暖和的蚕玉被,被窝变得更冰冷。
安静的夜中,闻家汲水院的主卧室里,床上瘦弱的人正发生悄然的转变。
室外的小床上,丫鬟怜月翻了个身,继续无知无觉地睡得香甜,浑然没发现内室中她最重要的小姐正经历着人生中最可怕的痛苦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