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这个肖家的执司……”
顾长怀皱眉道:“什么肖家的执司?哪里有肖家执司?”
墨画一怔。
“你见义勇为,杀了几个藏头蒙面的匪徒而已,与肖家有什么关系?”
顾长怀正色道,“这荒郊野外的,只有杀人未遂反被杀的罪修,哪里有什么执司?”
墨画恍然,点了点头。
顾叔叔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道廷司典司。
流程走得真熟。
看来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顾长怀的目光,又转移到于沧海身上,微微皱眉。
墨画道:“这位老前辈,是水狱门的传人,姓于,名沧海。”
于沧海见了顾长怀,却目光厉然,“伱是道廷司的人?”
顾长怀虽未穿道廷司的典司道袍,但眉眼的威严,行事的气度,与寻常修士迥异,于沧海一眼便能认出。
而且,还是金丹修为。
金丹境修士,在道廷司里,至少是一个手握权柄的典司!
于沧海神色警惕。
顾长怀冷眼看着他,“是又如何?”
于沧海便冷笑,“道廷司里,没一个好东西!”
顾长怀神情不悦。
墨画连忙道:“好了好了。”
一个不知多少岁的金丹老头,一个两百多岁的金丹典司,吵什么架。
墨画对于沧海道:“你的仇人是癸水门,我保不住你,只有顾叔叔能帮你。”
于沧海摇头,“道廷司的人,我信不过。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受他们的恩情,一旦轻信道廷司,我水狱门的道统,迟早会断绝……”
“可是你现在死了,水狱门的道统,就已经断了。”墨画道。
于沧海一滞。
墨画叹道:“现在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你听顾叔叔的话,说不定还能留得一条性命,将道统传下去,不然的话,你水狱门就真的完蛋了。”
于沧海神色变幻,最终叹了口气。
他虽有些固执,但并不愚笨,很快也想明白了。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墨画又对顾长怀说了一句:
“他是水狱门的人,被跟道廷司私通的癸水门指使的邪修追杀。”
与道廷司私通,便涉及道廷司的内鬼。
癸水门指使,涉及宗门内部的腐败。
邪修,大概率又涉及水阎罗,以及于家水寨灭门一案。
电光火石间,顾长怀便明白了,这个金丹老头,是个关键人物。
顾长怀眼中的不悦,也稍稍淡去了些,点头道:
“好。”
既然说明白了,墨画也松了口气。
之后便是善后了。
顾长怀道:“我喊人过来,将这几具尸首收了,对外就说是烟水河上的水匪欲行凶抢劫,反被道廷司镇杀了。你们也不要泄露风声。”
“嗯嗯。”墨画点头,又道:“对了,顾叔叔,还有几个……”
顾长怀一怔,“几个什么?”
墨画往深山指了指,“还有四个,死在那边了……”
顾长怀默默看着墨画。
墨画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就帮了点小忙,也不算我下的手。”
顾长怀深深吸了口气,叹道:“好。”
一出手,就是八条人命。
还有一个肖家执司。
幸亏墨画这臭小子,不是自己的子侄,不然他不被累死,早晚也得被气死。
……
之后顾长怀便喊顾家的人,来收敛尸体,收拾现场了。
墨画则乘着顾家的马车,和于沧海一起,回到了清州城。
于沧海暂时就被安置在了顾家,对外的身份,是顾长怀结识的一个金丹境道友,途径乾学州界,特此前来拜访。
这个说法,外人不会怀疑。
修行一辈子,谁没几个道友呢?
但顾家内部,熟悉顾长怀的人,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因为顾长怀脾气差,还真就没几个道友。
不过想来也是道廷司的事,因此也没人过问。
于沧海便暂时安顿了下来。
而在顾家,环境安逸,有吃有喝,疗伤的丹药也不缺,也不怕人追杀,假以时日,他的伤势,也会渐渐好转。
有关水狱门,癸水门,道廷司的事,他也一五一十,都和顾长怀说了。
墨画也在一旁听着。
于沧海的说辞,与之前他听到的差不多,也没太多新鲜的。
唯一的不同,是水阎罗。
“你见过水阎罗?”顾长怀问道。
提及水阎罗,于沧海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怒色,双目含着深深的恨意:
“便是化作灰,我也忘不了他!”
“他长什么模样?”墨画问道。
于沧海木目光冰冷,“看着只是个白净的后生,面白目冷,神色阴毒,精通水性,擅使一条九锁蛟蛇鞭。”
墨画和顾长怀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这与他们那晚在渡口所见,短暂交锋的“水阎罗”,的确是同一人。
于沧海道:“我隐姓埋名,来到乾学州界,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当年水狱门,残存下来的后人。”
“他们聚居在水寨里,过着穷苦的日子,最高修为不过筑基。对水狱门的往事,他们一无所知,也不知自己的身份。祖上传下来的一些道法,他们不得其门,也学不会。”
“我压下修为,收敛气息,假扮贩鱼的商贩,与他们接触了一些时日,正纠结着,要不要告知他们真相,将我水狱门的道统,一一传给他们,了却了平生的宿愿,却不成想……”
老者神情痛苦,“我的行踪被查了出来,整个水寨,也被屠戮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