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有多少连名字都不可轻易提及的人,周聿白却高坐主位,桌上人的一颦一笑都要依着他的眼色行事。
而她又是如何才能在此安睡?
如果不过是因为他举手投足间对她流露出的那点温情,她想,这群人大概与她不会有什么交集。
那时她就觉得像周聿白这样的人,注定是傲然于世的。
可静默间,光影浮沉,周聿白额前的湿发耷拉着,桑南溪竟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名为落寞的讥讽。
他替她勾起肩带,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桑南溪,你这是在作践你自己,还是在作践我?”
桑南溪的瞳孔收缩,呼吸微滞,胸腔里的那点空气似乎都一点点被挤压干净,那种被水汽熏蒸的昏沉感又涌了上来,她紧攥着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线,笑得轻蔑:“我哪儿敢啊。”
周聿白靠在床头,被她气得发笑,眼中透出几分轻挑嗤诮:“你不敢吗?”
屋里传来火柴擦过擦条的声音,细长的火焰跳动了几下,屋内亮起一点猩红。
烟雾缭绕中,桑南溪隐隐看见在他眼中自己那个模糊的轮廓。
周聿白语气淡然地开口问她:“溪溪,我们谈了几年?”
或许是早就知道桑南溪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他吐出烟雾,自问自答道:“五年。”
烟抽过一半,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锐利,更像是在质问:“你不还是说走就走,你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他一遍遍地回想他们分开前的那段日子,虽有争吵,但却并未让他们之间的爱意变得淡薄。
那段时间,家里已经渐渐松口,他们手上的戒指格外耀眼,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个孩子。
离幸福越来越近的时候,桑南溪选择了放手。
他隐约记得那场情事的最后,桑南溪哭得眼睛红肿,他一遍遍亲吻她的眼睑,近乎哀求地问她:“溪溪,我们不吵了,留下来好不好?”
手中的烟燃尽,这场闹剧,其实连吵架也算不上,最终以周聿白的离开作为落幕。
她听着房门短促的开合声,呆坐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冷,月色爬上她的肩膀,透着凉意,皮肤上的汗毛耸立。
洁白的床榻上,只留下几道深深浅浅的褶皱,温度渐散,另一个人残存的气息也一点点淡去。
她倏地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她的房间,更不是她该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