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卢卡尔,恩里克就显得老奸巨猾得多,年逾四十的他面对薇尔莉特恭敬而不失亲和,如果忽视掉他那丧服一样的黑色制服,薇尔莉特还会以为这是一位多么温和的绅士呢!
“西格弗里德传达了你的想法,薇尔莉特夫人,对此我们倍感欣慰。”恩里克假惺惺地解释道,“之前我们不愿请你动笔,就是顾忌你对戴泽南将军的感情,才不好开这个口。既然你现在想通了,我们怎么会不同意呢?”
好一个“不好开口”!薇尔莉特默默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您多虑了,先生,身为帝国子民,我怎么能因私废公呢?只是担忧我不懂军事,一不小心言语泄露了机密。”
“不必担心这些,我们会用严格的审核确保您的草稿不会妨害帝国。”
薇尔莉特立刻摆出了放松的表情:“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先生,我做手记人偶时习惯通篇考虑行文,然后再字斟句酌,希望您能让我尽情发挥,然后再慢慢修改。”
“放手去做吧。”恩里克满不在意地挥手,“帝国将给予你充分的信任!”
和卢卡尔这个只会威胁的莽夫相比,恩里克的言辞堪称“甜蜜”。不过薇尔莉特无心臧否二人的处事风格,她只要拿到独立创作的权力就够了。
正如她所说,她作为全法国乃至全欧洲最好的手记人偶,确实有傲视那群为党卫军服务的蹩脚文人的资本。她决心在这份文稿中尽情展露自己的才华,用这份令人不忍卒读的广播稿成功征服德国佬,让他们愿意按照自己的节奏去走。
至于德内尔会不会因此遂了德国佬的意愿,公开回应她的讲话,薇尔莉特倒不担心这个。她很清楚,在德内尔的心中,她最多只能排第二,而第一永远是法兰西母亲,即使这位复杂的母亲曾深深地伤害过他。
但是,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他对祖国的爱无比坚贞,不可动摇——德内尔正是这样的人。所以即使他回应了,那也只能说明回应有利于法兰西。
薇尔莉特不愿让德内尔在她和法兰西之间做取舍,她清楚德内尔一定会选择法兰西,然后用自我毁灭的方式弥补内心对她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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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做出德内尔必然会做出的选择吧,不要让那位可怜的好先生余生还要受愧疚的折磨了。
剩下的时间里,薇尔莉特便礼貌地看着两个辣脆刽子手推杯换盏、相谈甚欢,直到午餐结束。
等薇尔莉特一走,恩里克便放下了酒杯,对貌似微醺的卢卡尔说道:“看到什么了吗?”
“口红。”卢卡尔的眼神也恢复了清明,用眼神示意上司留神薇尔莉特杯子上的唇印,“这位女士突然开始爱美了。”
“你有进步。”恩里克满意地笑了,“看来我们的薇尔莉特夫人最近有了什么想法。”
卢卡尔当即点头称是:“没错,中校,她最近没有接触任何不可靠的人,除了自己有想法之外,并没有任何解释。”
“她想干什么?”
“恐怕是想往上爬。”卢卡尔回答,“跟施密特那个废物只需要吃吃吃,自然不用涂口红,但和元帅夫人这样的贵妇交际,不打扮恐怕不行。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薇尔莉特夫人冰雪聪明。”恩里克自负地说道,“她以为罗贝尔死了,我们又要让她拿这件事把戴泽南勾出来,一准是觉得自己和盟军再无可能合作,自然就需要在第三帝国治下尽可能谋求高位以图自保。”
“她不是早就和盟军再无合作的余地了吗?”
恩里克对部下的疑问颇不以为然:“捏死几只耗子而已,她完全可以狡辩称是受到了我们胁迫。但凡戴泽南这个戴高乐的干将开口求情,怎么还换不来一个检方不起诉,甚至再退一步,检方起诉,但案件涉及军事机密,最后移交军事法庭审判,那还不是戴泽南想怎么判就怎么判,你不会以为法国真有什么司法独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