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尘埃落定(1)

达尔朗投降了,这个消息传到德内尔耳中的时候,他便意识到,火炬行动的成功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倒不是因为达尔朗在北非维希官兵心中有多高的威望,而是所有在北非服役的法国官兵都不想打。如果有人出头命令他们停止抵抗,或者说得好听一点——“严守中立”,那么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就不怎么需要担心被当做逃兵清算了。

至于这个下命令的是贝当还是达尔朗,根本无所谓了。

“就像假期前的最后一天,坐在书桌前的你早已收拾好了东西,只等老师宣布放假,就夺门而出冲回家里。这个时候你根本不会在意宣布放假的是法语老师还是算数老师,更不会在意宣布放假的老师到底有没有得到校长的批准,你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回家!赶紧回家!要是跑得慢了,算数老师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份假期作业没有布置,那可就亏大了!”

德内尔这么一解释,第47团的军官们立刻就明白了。果然,在达尔朗通电要求北非法军停止抵抗后,尽管诺盖斯仍不曾下令士兵放下武器,第47团面前的维希军队士气也完全垮掉了。他们即使没有当场倒戈,也在面对美军的攻势时一触即溃。

到11月10日下午,第47团向前突击了十公里,以极其轻微的代价将战线推进到了卡萨布兰卡城区。这种情况令跟在德内尔左右的韦伯万分感慨:“这让我回忆起了40年。”

“咱们在比利时分开后发生的?”

“不是在比利时,敦刻尔克撤退之后。我们从不列颠回到法兰西,去拉那条屁用没有的‘魏刚防线’,但没过几天,贝当就宣布停战了。”韦伯指了指蹲在墙边休息的维希士兵说道,“当时咱们第95团剩下的人就像他们一样,投降不甘心,打下去又没意义,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垮了。”

只是韦伯话音刚落,一个在墙角叼着一根烟卷的维希少尉便反驳道:“那不一样,中校,我们现在没有不甘心,垮的也不糊涂,从你们登陆的第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在盘算着投降了——看在咱们都是法国人的份上,能借个火吗?”

德内尔和韦伯对视了一眼,后者便将自己的打火机递了过去。那名少尉打着了火后只猛吸了一口,就把香烟传给了自己的部下,十来个人就这么传着抽完了一根烟。

这种做法很不卫生,却让德内尔感到无比的亲切,毕竟当年他在战壕里也这样和战友们传过罐头、巧克力和香肠,甚至还有发油。他饶有兴致地走到少尉面前:“你叫什么?是哪里人?能说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名少尉毫不在意地说道,“瓦莱里安·德霍尔墨,家在巴黎。”

“哪个区?”

“17区,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