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冷。”
早有准备的红发母亲默然不语,从帆布旅行包中套出一件叠好的卡其色外套,套在了已经举起手臂的儿子身上。接着,母亲蹲下身,将牙牙学语的幼子揽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中,继续眺望着辽阔的大海。
那正是泰勒·克吕尔夫人,以及她正在牙牙学语的幼子:让·雅克·克吕尔。
关于泰勒为什么会带着几乎走不了太多路的小克吕尔,从法国本土尼维勒伯爵的家中千里迢迢跑到法属北非城市卡萨布兰卡,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两个月前,也就是一九四二年八月二日,一个平常的下午,她像平常那样,结束了自己在邮局的工作后,返回了尼维勒伯爵的别墅。只是当她摁响尼维勒家的门铃后,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伯爵家里的门卫,而是由两名荷枪实弹的德国士兵护卫着的德军少尉。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这种情况下,泰勒当然不敢说自己就住在这里,只能谎称自己是上门取件的邮递员,对尼维勒家的事情一概不知,她马上就滚蛋。然而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那几个德国佬用令人恶心的眼神打量了她许久,不但没有赶走她,反而以“查案”为借口,反复询问她“家住哪里”,“在哪里工作”,到底是不是“抵抗者”。
泰勒被这群侵略者吓坏了,好在没过多久,在尼维勒伯爵家翻箱倒柜的德国人没搜出什么东西,只好无奈撤走,逼问泰勒的德国佬也只能悻悻地跟着长官离开。
在德国人离开后,泰勒用了两分钟才平复过来,随后便惴惴不安地走进了大门。伯爵的庭院里有一块非常漂亮的花坪,上面种满了蓝白相间的矢车菊,如今矢车菊正值花期,庭院里的景色本应美不胜收。
但现在花坪里没有正在掘蚂蚁窝的小克吕尔,只有德国卡车留下的几道黄色的车辙,好不难看。
只是当泰勒进入客厅之后,她才发现相比室内,室外的光景甚至还算好看的。他的姐姐伊莎贝拉抽泣着和佣人一起,收拾着满地的散乱纸张和玻璃碎屑,而尼维勒伯爵则心疼地抚摸着橱柜开裂的柜门。
“德国鬼子为啥上门了?!”
尼维勒伯爵回过头,对泰勒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出乎意料的是,伯爵的心情倒不算太恶劣:“雨果的身份暴露了,德国人怀疑我是抵抗者,暗中和伦敦有来往。”
“啊?!”
“我让佣人带让·雅克藏进了阁楼的密室中,德国佬没有发现他,你不用担心——咱们大家都用不着担心,这事应该已经差不多过去了。我和维希那边打了个电话,他们让德国人确信一切都是误会。”
“那么这群德国人还会在镇上呆多久?”泰勒又问道。
“我不知道。”伯爵摇头道,“可能……一个周或两个周?因为这群德国人是从东线下来度假的,并没有个准确的任务表需要执行。”
泰勒的脸一下子白了,她将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伯爵,伯爵也随之紧张起来。德国人在占领区肆意妄为,做事毫不讲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泰勒被德国佬惦记上了,真没法说这群发情的畜生最后会干出来什么事。
德国人在自己的盟国意大利都能毫不犹豫地奸淫掳掠,何况法国还是战败国。
对此,伯爵只能无奈地表示,跑吧,赶紧跑!趁着德国人还不知道泰勒就住在尼维勒的宅子里,趁着他们还没有发觉泰勒的丈夫、小克吕尔的父亲也在自由法国服役,跑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