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肯周修远永远像记忆里那般面目可憎。
他是个只会用拳头向她发泄情绪的草包。他是个不敢反抗父权的可怜虫。他是个趴在她身上吸血的蝗虫。
她从来没将他看做是自己的大哥。
如此她对周修远的感情就能一直纯碎。
她能尽情的讨厌他,鄙视他,嘲弄他。
怎么偏偏此刻看着苍白清减的周修远,周庭芳心里忽然冒出许多酸涩的情绪。
他目光呆滞的坐在那里,神情麻木,好似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弄。
今日的案子关乎生死。
可他全程游离在外。
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似察觉到周遭人的注意,周修远这才回过神来,恍惚的看着一脸怒容的周春来,平静的说道:“父亲,坐下歇会吧。”
周春来双眼猩红,喉头犹如卡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阿斗啊!
周修远根本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枉费他苦心经营,为他扫平障碍,甚至背上业障。
周春来心头哽得厉害。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来的路上,周修远问的那一句:如果一切重来,他可还是会做今天一样的选择?
周春来想,不会。
若早知周修远是这样烂泥扶不上墙,他应该在周修远刚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他!
这样周庭芳便能做一辈子的周修远!
周家才能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然而他却亲手敲断周庭芳的膝盖,眼睁睁看着她因疼痛而像虾米似的蜷缩挣扎,冷眼看着她在深山老林里如猪狗般苟延残喘。
心不是不疼。
毕竟周庭芳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周庭芳的天赋和聪慧,如同最香甜的鸩酒,一步一步引着他走入穷巷。
一切都是为了周家。
一切都是为了周修远。
他没有错。
周春来恍恍惚惚的坐了下来。
——咚。
惊堂木敲击在桌上清脆的声音。
程路望向沈知,问道:“沈世子的意思是…你和柔嘉县主在入京都之前就已经认识?”
“不错。正如李观棋所说,我在回京的路上收到了他的信。”沈知望向李观棋,四目相接,两人皆笑得温文尔雅。
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这两人关系亲密。
“在京都平乡附近,我遇到了周娘子。”
“那世子如何认出柔嘉县主?”
沈知瞥向程路,似乎在怨怪他提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李观棋还送来了周娘子的画像,程大人很难理解吗?”
程路连忙赔笑。
谁都知道,让沈知故意等候一个小娘子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偏在场没有人敢问。
既然已经证明柔嘉县主和沈世子并没有联手欺骗太后,那沈知所谓的欺君之罪便也不复存在。
沈知…依然会是京都内炽手可热的人物。
在场的人,心里门儿清。
“我想着既然遇上了,就帮周娘子一把。反正本世子也不介意队伍里多带一个人。一个娇弱妇人,本世子还是养得起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知眸色灼灼的望向周庭芳。
显然意有所指。
周庭芳脸色微微发烫,故意错开视线。
“不过嘛。”沈知一笑,“我和周娘子只在客栈见了一面,她就匆匆离开。所以严格来说,我和县主也不能算是旧识,只能算是说过一两句话的人而已。就如我和程大人你一样。”
程路赔笑,又问:“那柔嘉县主为何突然离开驿站呢?”
沈知望向周庭芳,眼底有捉弄之意,“本世子怎么知道?这个问题你得问柔嘉县主。问问她本世子是否面目可憎,竟吓得她连夜逃窜。”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周庭芳脸上。
周庭芳干笑两声。
“沈世子说哪里话。实在是……”周庭芳装作左右为难的模样,一番欲言又止的为难后,才缓缓道,“那一日可巧萧小姐也在,我实在不好待在沈世子身边,只好提前离开。”
周庭芳三言两句,说得十分含蓄。
可在场人却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萧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