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面色微变,急忙召唤常乐等人,“走,去救陈老夫人!”
沈知立刻带着王府若干人前去搭救。
倒是有那心思敏锐的,忽然嘀咕了一声:“这沈家待柔嘉县主可真是细致。人都走了,还让沈世子亲自追出来送东西。”
有人笑了一声,“周娘子是个妙人,听说平日里跟窦王妃很合得来呢。”
却有人冷哼了一声,似是不屑。
“到底是乡下来的,无根无萍,要想在京都城里站稳脚跟,可不得拼尽全力的攀高枝儿?瞧周娘子左右逢源的样子,也难怪哄得太后眉开眼笑,把她一个外人疼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到底无人应和罢了。
那起头的人自然觉得脸上无光。
“我瞧那位陈老夫人今日在宴会上频频打量周娘子,又带着自己远房侄儿,莫不是要给周娘子保媒?”
“保媒?就一筐樱桃?不愧是陈老夫人,一筐樱桃也拿得出手。今儿个这戏…可真好看。”
“她那算盘珠子都快甭到我脸上来了,难怪会惊了马,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啦!”
有人摇头叹息:“周娘子再不济,却也有县主之尊。陈老夫人这事…办得真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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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定亲了。
周庭芳在回县主府的路上便一直在想这件事。
马车晃晃悠悠。
她的思绪也飘到很远的地方。
天有道,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天无道,人也该遵从天意。
她活了三世,第一世英年早逝,母胎单身。
第二世,女扮男装,代兄科举,战战兢兢孤身走钢索,从不曾考虑情爱。
这一世,她已是寡妇,不谈她和沈知身份地位的天差地别,就说自己…她到底对沈知…是什么心意?
或许有过憧憬吧。
或许有过动摇吧。
国子监两年,她和沈知相爱相杀,后又天南地北,有些事情…有些情愫…她不愿意深想。
得不到的东西…深想亦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若真的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她便要和沈知携手风雨,共同进退,对抗流言蜚语,抗住皇权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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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一对苦情鸳鸯。
自不量力的想要在一场狂暴风雨中保全自身。
可事实是——
宴席千里,终有一散。
她相信初见时候的情比金坚。
却更相信日后的相看两生厌。
这样想想,似乎又没意思。
最重要的是——
沈知已经订婚。
所有未来得及理清楚的情愫,仿佛又在瞬间偃旗息鼓。
“县主。我们到家了。”
翠儿摇晃着她。
将她从迷茫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从勤王府回县主府的路上,自家主子一直心不在焉。
翠儿很是担忧。
好在县主很快回过神来,似一刹那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周庭芳望着自己家的大门,脸上笑容浅淡,声音低低:“回家了。我的家。”
是啊。
她生性寡淡,脾气乖张,装不了温柔,扮不来贤良。
她不过是这异世的一缕幽魂。
兴许…哪一天就去到另外一个世界。
何必牵连沈知?
她和沈知。
到此为止吧。
周庭芳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屋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翠儿见此连忙问:“主儿找什么东西?”
“我之前绣了一张罗帕。上面有兰花…放哪里了?”
翠儿知道自然她屋里东西归置地方。
她快走两步,在柜子的一个角落里抽出来一个木盒,放在桌上,笑道:“县主,这儿呢。当时您还让工匠做了一个精美的木盒,您都忘了?”
周庭芳抽出手帕。
雪白的帕子上,绣着明黄色的兰花,花枝招展。
翠儿看见她盯着那帕子发神,“县主…这帕子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周庭芳淡淡一笑,“拿去烧了吧?”
翠儿怔住,“这不是主儿送给朋友的吗?为何——”
“闹翻了。做不了朋友了。东西也就不必保留了。烧了吧,别让人看见。”
翠儿望着周庭芳,似乎在斟酌。
若是县主是一时生气,刚烧完帕子就后悔了如何是好?
“县主…当真不要了?这可是您辛辛苦苦绣的,您十根手指头都戳破了呢!”
“哪里那般夸张。”周庭芳莞尔一笑,“难的部分不都是你帮我完成的吗?”
“可到底是您的心意,这样丢弃岂不可惜?”
周庭芳笑:“那你还给我吧。”
翠儿一喜,以为周庭芳改变了主意。
岂料周庭芳接手,顺手就放在烛火上。
瞬间青烟袅袅。
罗帕便被烧了一角。
翠儿蹙眉,“主儿——”
周庭芳见烧得差不多了,花样部分都被烧成棕色,半点也看不出。只剩下半张白色绢布。
罗帕在大魏属于私密物。
尤其是女子赠送给男子的罗帕,尤怕落到他人手里成了把柄。
周庭芳见翠儿一脸不舍,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次绣张更好看的。”
翠儿担忧的看向她。
这一路以来,她隐隐察觉到周庭芳今日情绪低沉。
明明县主仍然和往日一样带人亲和,始终笑着。
可不知怎的,翠儿总觉得她眉宇间有种化不开的哀愁。
“主儿…你没事吧?”
周庭芳脸上仍是那种淡淡的笑,“无事。”
“翠儿不知道主儿和那位朋友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或许主儿那位朋友有难处…或者是苦衷呢。主儿既然亲手为那位夫人绣了罗帕,想来那位夫人在主儿心中很是重要。不若…主儿再去问问清楚…或者再给她一次机会?”
小娘子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平静的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