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稳住失神的秦老夫人,随后看见车窗外站着的那黑色劲装蒙面的男子,他这才跳下马车。
秦少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多谢恩公。若非恩公先前横空杀出,我和母亲只怕早已身首异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那人连忙扶起秦少游,“秦公子,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救你。你不必客气,要谢也谢我家主人。”
“你家主人?”秦少游面色惶惶,这一夜的刺杀和奔袭让原本就疲累万分的秦少游更是心惊胆战,“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人身份眼下不好明说。秦家公子,我家主人已经猜到秦家身处危险之中,因此特意命我将一封书信送给你,没想到我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
那人掏出一封信来。
秦少游很是错愕。
昨夜的刺杀,以及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能未卜先知的主人,都让秦少游心惊胆战。
此刻他渐渐回过神来。
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场风波之中。
他接过信,打开,“你家主人还说什么了?”
那男子继续说道:“我家主人只让我尽力保证秦家众人的安全。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知。秦公子看完信后便自然明了。”
秦少游打开信。
这信上的笔迹是标准的馆阁体。
在读书人中十分常见。
小主,
秦少游初步便做了判断,这个人是个男子,只怕也是有功名在身,又能提前察觉这场刺杀,至少身份不低。
秦家何时惹上这般厉害的人物?
打开信,秦少游读得很认真。
——少游兄,秦家因周氏之事卷入朝堂纷争,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恐幕后之人杀人灭口,少游兄可做两个选择,一是隐姓埋名,躲避仇杀;二是进京告状,查出幕后黑手。无论少游兄作何选择,家仆阿正都会护送你们到安全之地。
秦少游登时面色苍白。
马车内的秦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隔着车帘抓住秦少游的手,“少游,怎么了?”
这一夜的刺杀和逃亡,秦老夫人也已经反应过来。
秦家,这是惹上大事了。
秦少游一时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
母亲为人谨慎胆小,郑氏难产而死的事情本就让她噩梦连连,若是再知道周庭芳的事情——
“少游,你说话啊,是不是秦家惹上事了?”
秦少游收了信,面上苍白一片,故作冷静:“母亲,你别着急。等一下我再跟你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阿元。”
一提起孙儿,秦老夫人眼泪簌簌流了下来,“那帮天杀的贼人,为何要抢走我的孙子!快,咱们立刻报官,把咱家的下人也全都派出去找……”
“不可!”
“不可!”
阿正和秦少游同时脱口而出。
阿正拱手道:“老夫人莫要着急,我现在就去寻找小公子。”
秦老夫人捂着胸口,“你…你…可你只有一个人?如何使得?”
“老夫人放心。那群人并非普通流匪,寻常的官兵也抓不住他们,我一人一骑,快去快回,必将小公子救出!”
秦老夫人作势要起身,“那我也去,多个人多份力量……”
秦少游也道:“母亲稍作,您年事已高,昨夜又受了惊吓,您稍作休息。我跟这位兄台去。”
“秦公子。”阿正拦住母子二人,语气诚恳,“那群人披甲持锐,一身杀气,明显手上沾过不少人命。我身手了得,一个人去方便行动。更何况那群人分明是朝着你们二人而来,我只怕他们见了你们……怕是要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四个字让秦家母子两心惊肉跳。
阿正趁势道:“请二位在这里稍作等待。最多一个时辰,我一定带少公子回来。”
秦老夫人感恩的抓着那人的手,擦着惊恐的泪水,“这位大人,多谢…多谢你……”
而秦少游显然拿不定主意。
他担忧儿子,可也担心母亲。
若真是周庭芳的事情被人发现,那么整个大魏官场天崩地裂。
他只不过区区举子,如何能抵抗这样大的势力?
相较于儿子被昨晚刺杀那伙人劫走,秦少游眼下更担心的是那件事东窗事发。
二月的天气,还未回暖,可秦少游却满头的冷汗。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面忧心儿子,一面恐惧昨晚的刺杀。
还有这封莫名其妙出现的书信。
又是谁要救他?
秦少游左思右想,最后发现,有能力提前预知,又知道周氏的事情,那一定是庭芳生前亲密好友。
就如同上一次来秦府调查的赵大人他们一样。
当年周庭芳状元及第,少年天才,风光无限,跟着他的门生众多,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她的三个弟子。
孟少华、韦达、江潮生。
而其中又以江潮生最为狂妄不羁。
江潮生是大家出身,父亲曾做过参知政事,为人洒脱不羁,生平最喜结交有才之人。
传说当年江潮生就因为周庭芳随口的一句诗词,便不顾全家反对,毅然决然的跟随她游学千里,鞍前马后。
如今这位江大人刚从地方外放回京,留任京都,从任七品监察御史,官职虽小,却接近天家身旁,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难道是他?
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秦少游想来想去,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昨晚这个阿正将自己和母亲从那帮贼人手里救了出来,眼下又去救阿元,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