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好像是叹了一声。
没有站阵间那股盛气凌人的战意,也没有对于曹操亦或是陶谦的怨恨,只是平平淡淡地叹了一声。
当年洛阳,他杀丁原的时候,丁原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虎牢关,面向天下诸侯,他自认为天下诸侯不过如此。
长安,他杀董卓的时候,董卓看着他大笑了三声,说他吕布岂敢杀他。
他一生几乎从未叹过气。
在此时,他却终是淡淡地叹了一声。
天将暗去,陈宫站在吕布的身边,看着天边最后一片红云。
跪坐了下来,俯身地上。
“将军,我当死罪。”
吕布没有回头,只是问道。
“军师何罪之有?”
“无用之罪。”
陈宫黯然一笑,若不是他大意举兵,若不是他,糊涂一时。
有的人聪明一世,也终是敌不过这一时糊涂。
“若没有军师,吕布现在在何处?”
陈宫的身前,吕布反问了一句。
“若没有军师,吕布此时或许连一立足之地都没有,军师又何来无用之罪?”
陈宫出神地看着地上,没有答话。
好像只剩下吕布在自言自语。
“军师可知,天下人,称我为什么?”
“天下人,称我三姓家奴。”
吕布的手撑在腿上,站起身来。
天之下何其大,一人不过数尺之身,奈何。
“这天下之大。”
“已无我吕布容身之地。”
“将军!”陈宫咬了咬牙,决意地说道。
“不如孤注一掷,杀回兖州。”
之后,全且卧薪尝胆,北合袁绍,再谋后事。
吕布回过头来。
“你勿瞒我,就是退入兖州,又有多少胜算?”
陈宫答不出来。
他不说,吕布自己也明白。
“军师且去吧,布不退了。”
一只手,将地上的方天画戟拿了起来,立在身侧。
画戟上,一双眼睛映在其中。
那双眼睛里,再一次泛起了旧日,傲然阵中的战意。
“不如死战一场,叫天下,知我吕布!吕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