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由得想到白日里被谢云霁劈头盖脸一顿呲哒的场景。
先前皇帝换了人,运河工事上的徭役走了不少,新来的人许多都不知道那单薄高瘦的青年便是这项工事的修建者。
无论皇帝换了谁,运河工事都不能停,只要皇帝有脑子,就知道这是利好千秋万代的大事。
本以为云京来的都是惫懒的尸位素餐者,又正当年节,人们都松懈了,谁知来的这位谢大人说话间直击要害,行事丝毫不留情面,极其难糊弄。
最令人不舒服的就是他有时什么都没说,那一双利眼看过来,就让人平白生出了蝼蚁似的自卑。
今天晌午,不就是在海漫石里混了些金口石么,那石头长得那么像谁能分得清,至于把他们劈头盖脸一顿训么!?
还被安排来彻夜守着闸坝。
都是男人,脸上真挂不住,还当着那么多同乡的面呢。
俩人边瑟缩着跺脚取暖,边说:“那谢大人到底什么来头?怎的都要听他的?!”
“管他什么来头,大过年的都不叫人安生,给人添堵!这闸坝都修好了,有么子可守的?!他死了老婆,就不叫咱哥几个回家抱老婆!”
“他连杨指挥使都不放在眼里,狂得很,咱哥儿几个是不是得想法子教训教训他?让这云京来的谢大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另一个哑了一下,半晌道:“他到底是云京来的,咱把他伤了,那还了得?”
“他一个文官,咱就趁着夜黑风高吓吓他,怕啥?!”
虽然谢云霁身份高,与他们这些泥腿子是真正的云泥之别,可论起运河广陵工事上,尤其是地形,远没有他们熟悉。
其实从利益角度来看,谢云霁的到来是促进广陵段运河修建速度的,他们与他是进退一体。
谁都知道修桥铺路是积德的大好事,更别说修运河了。
怎么修,都没错。
他们很满足眼前,有事做,有钱拿,这一辈修不好,下一辈继续。
谢云霁过来横插一脚,让本应拖拖拉拉的活计快了起来,动了他人利益,自然心里有了怨言。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全然忘了谢大人刚到广陵时杨指挥使前去接驾,谢大人都走了,杨指挥使依然跪在原地没动。
他们若记起这一细节,便知这谢大人不是寻常人物,连杨指挥使这样的一方霸主,对他的敬畏都深入了骨子里。
翌日。
昨夜的大雨在天亮时停了,今儿一早,天空像水洗过似的,明净清澈。
原先修筑好的堤岸坚固也算是经受住了考验,除了临时搭建的供运河工事指挥使住的行馆略有塌陷外,并无其他意外发生。
河工们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馆,谢云霁的东西不喜旁人沾手,谢茗则亲手拾掇着公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