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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七的这天傍晚,京城玄武坊的班家老宅。
大批的玄衣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四下里围满了看热闹的市井百姓。一个个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班家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假假的也是名门大户,班家老五才外放,听说是在杭州府任了从五品通判,班家老七可是正儿八经的四品禁军指挥使,怎么就突然间倒了呢?办差的还是禁军?真是奇了怪了。”
“哼哼,还不知道呢吧?班家老七反了,逃了,如今禁军正抓拿他呢。”
“怎么回事?班家这些年可是风光的不得了,班老七本身就是玄衣,他怎么可能会反了,你这话也太没谱了。”
“在禁军衙门里打了新任禁军督都侯大人,这不是反了是什么?嘿嘿,班老七跟李三郎是结义的兄弟,如今李三郎失势,他班老七以后能有好果子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跟着赵肆他们反了出去,也好过留下来受鸟气。”
“这也太鲁莽了。”
“谁说不是呢,他倒是痛快了,这一家子算是遭殃了。”
“这班老七倒是块硬骨头,被抓住砍头的时候,咱们过去给他叫声好……”
京里百姓好事,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却也是因为京中富足,首善之地,吃饱了没事干,又没有闲钱去赌场青楼里快活,所以这类事情也是他们喜闻乐见的。眼看他高楼起,也看他高楼塌,瞧着高门大户的倒台,他们心中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猥琐的快意。
前些日子流传的“玄衣众济世天下,班七郎神勇无敌”的段子应该也会消停了。过不多久,应该便会有类似“侯大督怒斥反叛,四贼人齐齐受首”的故事从说书人嘴里说出吧。
普罗大众都在等着这样的戏码。
却说不多时,班家老宅的大门里陆陆续续的走出几名身批枷锁的男女老少。
为首的自然是班家老爷与老夫人,这二位平日里与邻里为善的老夫妻,此刻却是面色颓然,沉得的枷锁几乎将他们压垮。
走在二人后面的,则是班老爷的一位妾室,许是觉得自己性命不保,这个时候哭的稀里哗啦,嘴里哭求着说着什么:“天杀的七郎,他犯事为何要连累奴家,奴家嫁到班家来不过三两年,这与奴家何干,千刀万剐的七……”
她才刚哭到这里,便见原本颓然走在前面的班老夫人突的止步,转过身来扬起带着锁链手,狠狠甩了那妾室一把掌,戾喝道:“你这贱婢若再敢咒我儿一句,老身活吃了你!”
妾室只接吓傻了,实在没想到,一向和蔼,对她亦十分照顾的,“姐姐”这个时候竟然如此凶戾。于是诺诺的便也不敢再说话。
班老爷回身,淡淡看了那妾室一眼,便没再理会她,转而对班夫人说:“气大伤身,老婆子。”
班夫人便也再没去理会妾室,转身随在班老爷身边。
班老爷的那随意一眼,却让妾室感到了刻入骨髓的淡漠,以及陌生至极,这样的陌生让她感到极度的不安,然而马上就要被砍头或是流放了,心头的恐惧让妾室此时倒是没有太过计较这些。
而在他们之后,则是班记药行的少东家,人称“药榜眼”的神医班安明,他的神色倒是有些淡然,但双目中却带着些许愤慨。见前面的父亲似乎是被那重枷压得受不了了,于是赶忙上前几步,将那枷扶住,小声的在父亲耳边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