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毛知县?”魏公公好奇的询问王大力。
王大力说了句:“就是上海县毛一鹭。”
“毛一鹭?”
魏公公笑了起来,这位上海县不就是日后奉命抓捕东林党人周顺昌,从而激起苏州民变,给后世留下“五人墓碑志”的应天巡抚、中丞毛大人么。
这位和他老魏家也是交好的,因为毛大人可是江南地区第一个请奏为二叔建生祠的督抚大员,并且毛大人和南京的魏大人一样,都是拜了二叔当干爹的。
换言之,这又是魏公公的一位干哥哥。
“咱家可不管你什么毛知县,李知县的,咱家只知道咱家在你这赢了钱,你就得赔钱,不然的话,”
魏公公突的脸色一沉,哼哼两声,对那主事皮笑肉不笑道:“不赔钱就赔命,这也是赌场的规矩,想来你也知道。”
听了这话,张爷心中一凛:“阁下若杀了我,这上海县便有阁下天大的麻烦。”
“咱家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多一些。”魏公公抽了抽鼻子,这是他杀人前习惯动作。
“千总大人,看样子他赔不出了,不如你代咱家收他的命吧。”魏公公负手走到赌桌边,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荷官,笑了笑,随手拿起碗来颠了下,是四五六大。
“啊?”
王大力吃了一惊,怔在那里没动,目光隐隐有些惊恐。
张爷也没想到这小赤佬真敢杀他,还让个破落户广东丘八杀他,也是惊恐万分。见那小赤佬的人递了把刀在广东丘八手中,不由怒道:“姓王的,你若敢杀我,姜游击都保不住你!”
这话让王大力更是犹豫。
“怎么,千总大人不敢动手?”魏公公摇了摇头,“咱家听说王千总是水师的好汉,在朝鲜打过日本人,是咱大明的英雄,怎的如今倒成了个连杀人都不敢的狗熊了。”
“我…”
王大力面红耳赤,吱唔着说不出什么。
赌场众人则是吓的全身发凉,没一个敢开口求情,也没一个敢乱动的。
“朝廷命官叫个赌场的市井辈吓成这样,千总大人这官是越做越孬,这胆量也是越来越小啊…”魏公公话音不无讥讽。
王大力听着更是羞愧,但却真是不敢听这小公公的话动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姓张的底细,这种人真不是他这个小小千总敢杀的。
魏公公冷冷的看了眼那个叫嚷要把自己沉江的赌场主事,侧脸对王大力道:“他赔不出咱家的钱,就把命赔给咱家,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规矩就是规矩,千总大人尽管动手便是。若人人都如他这般不讲规矩,这世间还有道理可言?”说完,扫了眼那众吃瓜的看客,“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
一众赌客面目僵硬,哪个敢附和,哪个敢找死附和。神仙打架,凡人岂能跟着遭殃。
魏公公摇了摇头,猛的一拍桌子,喝了声:“王大力,你还不动手!杀了他,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桌上的碗都叫震翻,三颗骰子滚落在地。
“啊?!”
王大力身子一颤,握刀的手下意识的往上提了下。
“小赤佬,你妈个搓比的,你敢叫他杀老子,老子保你…”
张爷见眼前的广东丘八似叫那小赤佬说动,心中大急,转身就想跑,却被后面的人给拦住。惊怒之下,张口就骂,可还没骂完,胸口就是一痛——那个从前见到自己就点头哈腰,赔不是打招呼请求宽限几天的丘八正一脸狰狞的看着自己。
“扑领父,真当老子是吃素的么,老子杀你就跟杀鸡一样!”王大力拔出刀,一脚将张爷踹翻在地,接连呸了几声,“扑类老母,扑类姨,死你阿爸…”
赌场众人都叫这一幕吓呆了,一个个在那吓的连呼吸都不敢了。
张爷在地上滚了两滚,就不动了,不过显然没咽气。
血流了一地,甚是可怖。
荷官老吴已是吓的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同时也庆幸自己收手的早,求饶的早,否则,只怕死的也有他一个。
魏公公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跪在地上的荷官老吴道:“告诉你们的东主,噢,还有那位上海毛知县,人是咱家杀的,叫他们来找咱家便是。”
稍顿,既像是对荷官说,也像是对王大力说,“咱家是钦命海事提督太监魏良臣,行营就在隔壁镇,他们去了就能找到。”
“魏公公?”
王大力喘着粗气,呆呆看着向他缓缓走来的钦命提督太监魏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