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感谢田大都督,是他在百忙之中给魏公公送来了这个发财的机会。
当然,魏公公最要感谢的那个人,其实是那屠夫程守训。
此人也是他的前辈,首倡矿监税使,皇帝特旨中书舍人值武英殿。这位也是陈增的急先锋,山东开矿的一把好手。
只是,原本很愉快的合作却因为李三才的介入,导致双方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守训同志这一生很苦,小时候替人放羊,长大了替人杀猪,于一次偶然机会中看到了通往人生大道的捷径,于是,他勇敢的站出来,既为自己,也为和他同样为钱苦恼的天子指明了希望所在。
陛下,您不是没钱吗!
没钱不要紧,开矿啊!
您不开,您的臣子们,您的子民们都在开,所以,您不开就亏了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凭什么那帮当官的和有钱人能占住矿,陛下您就不能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程守训成功了,陛下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他同样也得了想到的。
程屠夫不仅当了官,还靠着自己的努力奋斗积攒了万贯家财。
当然,内中这位屠夫舍人可能手段也糙了些,有涉黑涉恶的可能。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从前谁也不放在眼中的杀猪的,发家致富了。
如果没有李三才,程屠夫的日子过的一定是很快活的。
尔今,天降横祸,辛苦二十年,一夜回到打拼前,任谁也不甘心的。
活活吐出去的那几十万两银子,得要杀多少猪宰多少牛才能挣回来啊。
程守训还是很聪明的,他没敢和陈增闹翻,但回去之后,他的身份迅速发生了转变。
为了给自己一个公道,程守训选择走司法途径,于是,他成了一个秘密的上访户——幕后指使人替他告状。
程守训走了两条司法路子,一条是正道,一条是偏道。
所谓正道,自是抚按科道都察言官。
而偏道,则是厂卫。
如他所料,李三才势力太盛,正道走不通。
山东的巡按和巡抚一听有人告状,告的是东林李大相公和矿监陈增,哪个理他?
这两个人,任谁也不是山东抚按可以拿下的。
真要能拿下,陈增也不会在山东嚣张这么多年了。
而李三才,山东抚按就是打死他们也不可能上书的,原因是,他们若上书弹劾李三才,不是奸党也是奸党。
文人爱名,当官的同样也爱。
世间风评,独在东林党手中。
山东抚按不敢接这状子,这状自然告到京师,同样也无人理会。便是理的,愿意上书的,这奏疏也叫东林党给压了下来。
当初邹元标去通州劝告李三才激流勇退,就拿这事出来说。他又是如何知道的,答案自是不用说了。
正道完全被堵死,程守训内心沮丧,只能将希望完全放在偏道上了。
结果,偏道走成了!
程守训的运气很好,告状的状子不是落在别人手里,而是落在了靠倒李有功调任锦衣卫北镇的田尔耕手中。
倘若换了个人,恐怕也会石沉大海。
毕竟,谁也不想惹麻烦。
李大相公和陈公公能量太大,就是锦衣卫的骆大都督看了状子,也得思量思量能不能报。
山东矿监陈增向东林大相公李三才行贿数十万两,这张状纸的份量可把田尔耕吓着了。
要知道,李三才和陈增这两人根本不沾边,甚至是生死仇敌才是。
年前,李三才可是连上三疏痛骂矿监税使,请皇帝陛下停罢矿监的。
这怎么,倒收了矿监陈增的钱呢?
田尔耕想不通,也理解不能。
他是锦衣卫中的异类不假,正儿八经的官二代,风度翩翩的俏公子哥,可他不傻。他知道,这张状纸所说不是他这个签事能够调查的,而是必须上报。但报上去,肯定没有下文。
李三才是倒了,被陛下贬为平民,可陈增却没倒。这位陈公公于大内可是根基深厚着,谁个敢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