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舍的木门虚掩着,门口挂着一串铜玲,无花一推门,铜玲就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提醒着店家有客人来了。

无花悠然进门,就听见有人笑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他微笑着抬头,温和地道:“阿弥陀佛,住店,但请女施主先上碗水来。”

小店干净整洁,内里充满了木造的清香味,桌椅板凳,都是上了清漆的新木,不似那等穷苦小店,沁入桌面的油好像都能抠出来再炒两个菜。

那店家是个年轻的女郎。

无花只瞧了她一眼,就十分规矩地垂下了眼,不再多看。

和尚嘛,当然不能有盯着女人看的坏毛病。

不过,他心里却已不自觉地品评了她一番。

很漂亮的女人,可称赞一声美人。娇娇小小、风流灵巧,面上一派自然天真的神色,头发也不好好梳成发髻,只梳了两条辫子,用块三角布包着,倒是别有一番乡间野趣。

但是乡野女人很麻烦——任何时候,光脚的都不怕穿鞋的,他的名声一尘不染,容不得那种撕破脸皮的闹。

无花只是喜欢找刺激,不是喜欢自己的名声和大业被破坏。

因此,他很快收敛了心思,开始盘算起了接下来的计划——前一阵子,他借着游历的机会,前去济南丐帮总舵,找到了少帮主南宫灵,与他相认。

南宫灵是他嫡亲的弟弟。

他们二人的身世,说来十分坎坷。无花在东瀛出生、在东瀛度过了六七年的幼年时光。他的父亲是东瀛武士浪人天枫十四郎,母亲却是中原人士,乃是昔日黄山世家被灭门之后,唯一活下来的孤女李琦。

母亲生下弟弟之后,很快不辞而别,父亲心存死志,于是带上他和弟弟,前去中原挑战各路武林高手,先挑少林,后挑丐帮。并且以自己的死,换得南少林和丐帮收养他和弟弟。

也就是说,他这个人就是自己找死、自己自杀的。

那个时候,无花已经六七岁了,他心志早熟,明白父亲在做什么,但彼时南宫灵还在襁褓之中……无花前些日子找到了他,却把真相藏一半说一半,只让南宫灵以为,任慈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杀父之仇,无花根本不在意,他只是权欲膨胀而已。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派,南宫灵是个憨傻的蠢货,等到他得到天一神水,神不知鬼不觉毒死任慈、叫南宫灵做帮主,他自己再当上南少林的方丈,岂不是一统江湖、易如反掌?

无花的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一碗水果然很快上了,那店家姑娘道:“水倒是管够,可是后头客满,今日无房可住。”

无花温和道:“原是如此,无房可住,小僧在饭铺里打坐即可,还请女施主行个方便。”

店家姑娘道:“好说,好说。”

无花抬眸,冲她轻轻一笑,双手合十,又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喝完了水,无花不急不躁,席地盘腿而坐,又自包袱中取出了一只木鱼、一根犍稚,闭上眼睛,一下下敲着木鱼,口中喃喃地颂起了经文。

……木鱼。

那是一只很雅致的木鱼,光滑细腻,显然上了极好的清漆,不过样式上却与寻常木鱼有着不小的差别。寻常木鱼表面正中开口,这一只表面却严丝合缝,浑然天成,莫说是开口,简直连条缝隙都找不出来。

因为里头藏着东西,这是一只机关木鱼。

木鱼里藏着无花亲手写的一本小薄册子,上以香艳的口吻,细细描述了他□□少女的过程,又将这些少女一一品评,分为上中下三等,极具淫|猥。

无花就将它藏在木鱼之中,在南少林、在讲佛堂、在高台讲经的时候,就把它放在自己的身边,一下一下地敲着。

有时,小册子里刚刚记下了新的内容,他敲着木鱼,抬头一瞧,就瞧见了那少女本人,还有她们的父母亲人,都低垂双目,十分恭敬的模样,心里便会陡然升起一种极其火热、极其狂妄的快感。

或许,他对女人其实没有那么大的瘾头,他最爱的只是伤害别人、毁灭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