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身为人父,爱子心切,今日之言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他缓缓跪拜在地,将额头抵住冰冷的地砖,极尽谦卑。
“无妨,哀家只希望温相在关心秦国公的安危时,也不要忘了细心教导陛下。”
江绾心满意足的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以她现在的权势,无论温箸下一步怎么做,她都能轻易的找到应对之法,不用再费心尽力的攀扯各方关系。上位者的特权,也终于轮到她来享用了。
“老臣遵旨。”温箸应下,却并没有起身,“老臣还有一事。”
“说。”
“待秦国公归来时,老臣想为他择一位大方持家之人作续,还请娘娘应允。”
江绾闻言怔愣一瞬,她倒是没有为温箸‘明知故问’的话语感到生气,而是不知怎的有些想笑,笑他竟然会觉得她怕温知熠娶妻,以此威胁她,来让她讨好他这个‘老丈人’似的。
“这是温相的家事,自然由您与温夫人全权做主,若是看上了哪户小姐需要哀家做媒,哀家一定......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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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温箸撑着地面站直了身子,他拍了拍衣摆上看不见的灰尘,语气定定道:“有娘娘这句话,老臣就放心了。”
他离去的背影沉重又决绝,回想曾经,温知熠对江绾有情,以此牵连被圣上摒弃,这本就令他不爽,但好在江绾举荐他为太子太傅,也算对温家多有补偿。
紧接着事成以后,她又许了温知熠国公之位,也算有义。
可如今的一桩桩看来,江绾不过是想温知熠变成她手中忠实的利刃,而非真心实意。
这等薄情的女人,他怎么能放心让他的儿子与她牵连在一起呢?
温箸暗自下定决心,若是此行温知熠顺利归来,他一定不再允许他与江绾来往,他要彻底斩断他们之间见不得光的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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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树五月开花,如今已经硕果累累,毛刺刺的外壳里,是甘甜却坚硬的果实。
“这个东西要烤着吃,火再旺些!”赵栗一边鼓舞着宫人大力鼓风起火,一边用手中的铁勺翻滚着油光水滑的栗子。
他与赵弘对这棵树的感情不同,赵弘不敢看见它,怕勾起恐惧的回忆,但也不敢烧毁它,因为它确确实实救过冷宫里无数的生命。
而赵栗对这棵树唯有感谢,这是助他生长的恩树,也是他名字的由来。
层层把守的侍卫背后,躲着几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他们佝偻着背脊,躲在阴暗潮湿的墙角下,眼中贪婪地凝视着那一抹火光。
看着看着,凹陷的双颊缓缓舒展,腐坏的牙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侍卫注意到了那里,高大的身形迅速掩住他们的视线,那些骨瘦如柴的疯子还没来得及扶墙跑走,就倒在了凌冽的长刀下。
“什么声音?”赵栗听见了沉闷的砰砰声,向一旁的内监问道。
“奴才不知,许是冷宫这地界怪人太多,陛下还是早些回宫的好。”太监掩饰道。
怪人?赵栗忽的回想起了曾经那个看不见天日的屋子,浑身寒毛直竖,颤着声音:“你说的对,朕本不该来这种地方,毕竟父皇自登基后就再没有来过。”
他回望了那棵郁郁葱葱的栗子树,忽的觉得自己卑贱至极,酸楚与羞愧控制着他抬起左手指向那棵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烧了吧。”
“是。”宫人们利落的拿起工具准备砍树,心中虽有惊愕,但面上却毫无波澜。
毕竟如果在这种小事上谏言几句,赵栗说不定立刻就会将他们扔进冷宫,以前依仗着这棵树还能有一线生机,而以后,冷宫就是死宫了。
“陛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