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今天的曾肇!
而李定的除授,是王安石推动的。
但,作为知制诰,苏颂实在无法接受李定的行为,于是,坚决拒绝给李定写词头。
因为这个事情,他被王安石认为,是忘恩负义,也是挑衅其宰相威权。只能被迫出知地方。
拗相公就是这样的。
而这也是苏颂之所以要入宫求情的另一個原因。
虽然说,当年的他和如今的曾肇,是不同的。
曾肇属于捕风捉影,但他有确凿证据。
可终究让他有些共情。
想着往事,苏颂慢悠悠的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曾子开本心不坏……只是为人欺骗了。”他轻声说着,以此来说服自己。
正等着,忽地内东门外的宫闱回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苏颂见着来人,连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迎接。
“张修使……”他远远的迎出去,亲热的喊着张方平的差遣——元祐字典修撰使,这才是对张方平正确的称呼。
工作场合要称职务!
哪怕对方已经致仕退休了!
但这依然马虎不得。
因为可能一个称呼错误,就会得罪人。
苏颂拱手:“您怎么入宫了?”
“子容啊!”张方平拄着那柄天子御赐的崖州黄花梨所制的几杖,慢慢的来到苏颂面前。
在他身边,还跟着苏辙。
张方平对着苏颂微微拱手还礼,叹道:“老夫这是不得不来啊……”
“子由这次却是做差了。”
“为防其有污慈圣慈名,老夫只能是厚颜入宫,去两宫慈圣与官家御前谢罪了!”
苏颂听着,颔首道:“吾也正欲到御前为曾子开谢罪……然后再往两宫慈圣之前谢罪……”
“不如同往之?”苏颂问道。
正好,他本来也打算顺便到御前,帮苏辙说说话,疏通疏通。
如今,有张方平同行,靠着张方平的面子,事情应该就要好办多了。
张方平颔首:“甚好,老夫正好也许久未与子容叙旧了。”
苏辙耷拉着脑袋,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些伏拜于内东门下的同僚们。
曾子开、上官彦衡、鲜于子俊……
不过,苏辙对此其实是早有预计的——乌台诗案的时候,他就已经尝过了类似的滋味。
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与他交好的人,都与他断绝了往来。
甚至焚烧掉了昔年从他这里求去的诗词、书贴……
官场就是如此。
为了减一年磨勘,有的是人,敢杀人放火!
何况事关着仕途!
当朝天子虽然仁厚,但,得罪他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李定、刘挚、王岩叟、孙升……
这些人被贬,可不是简单的贬官了事。
少主隔三差五,就要拉他们出来,与身边的人反复讲,这些被贬者如何如何坏。
等于是反复鞭尸!
有了天子的这个态度,这些被贬之人,想要起复,比登天还难!
所以,朝中之人,如今都有着共识——只要被当今亲自贬官的,那么,再想和过去一样,去地方上度度假,过几年就能没事人一样回朝的,几乎没可能!
吏部也好,都堂也罢,都不会也不敢,任用一个曾为天子所贬的人。
于是,这些人这辈子都只能在偏远军州打转。
而对文臣而言,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故此,曾肇、鲜于侁、上官均等朋友的选择,苏辙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心中还是堵得慌,听着张方平和苏颂的话,他更是耷拉着脑袋,耳朵一下子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