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佃只考虑了一秒钟,就已经躬身而拜:“诺!”
……
太学,内舍,第五斋。
宗泽捧着书册,眼睛却一直瞄着外面。
在他身边的同学,也与他一般,都是抓耳挠腮,一副坐立难安的神色。
没办法,今天御驾亲幸太学。
也不知道,会不会来学斋?会不会从三舍生中选人考较功课?
但,几乎所有太学生,都已卯足了劲,随时准备着。
没办法!
大宋就是这样。
士大夫们学得文武艺,就是要货与帝王家的。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几乎所有士人都有过的幻想。
而现在,这个机会与他们近在咫尺,只要把握好,就有可能一飞冲天!
虽然,他们只是内舍生,而非已具备为官资格的上舍生。
但万一天子诏对、考核,而他们能对答如流,从此就简在帝心,甚至直接提拔到上舍,乃至于当场赐优呢?
人,总是要有梦想,对吧?!
这个时候学斋门口出现了太学录游酢的身影。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宗俊士!”游酢看向那个安坐于学斋内的高大身影,轻声呼道:“请出来一下。”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宗泽。
火热无比,犹如岩浆——傻子都知道,游酢这个太学录如今陪伴在君侧。
现在他却出现在这太学的内舍学斋,而且直接点了一个内舍生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还用想吗?
顿时,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在学斋诸生中蔓延开来。
宗泽却是涨红了脸。
他虽然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登上天子殿堂,承父祖之名于御前,光宗耀祖的时刻。
但……
当这一天真的可能出现的时候,他却有些猝不及防。
“宗俊士!”游酢又唤了一句。
宗泽这才赶忙起身,在无数双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睛注视下,走到学斋门口,恭身道:“学生宗泽,见过学录。”
游酢点点头,作为太学录,他当然知道宗泽——太学生们,是大宋最活跃的士大夫群体。
熙宁变法后,随着太学生进一步增加,并达到如今的两千四百人的规模。
太学生们在政坛上的影响力,也随之增加。
当他们的影响力增加,自然就喜欢对朝政指手画脚,甚至对都堂诸公的为政指指点点。
到得如今,太学生们在舆论上的影响力,已经不亚御史台。
汴京有俗语:无官头陀寺,有官御史台。
所以,太学生们如今有着‘无官御史’的雅号。
自然,新党、旧党都对太学极为重视。
会想方设法的将自己人安排进来。
像游酢就是元丰七年,经由太师文彦博,向朝廷保举的。
随着太学上下的官员、老师都充斥新党、旧党的人。
太学生们也随之分化成新旧两个阵营。
而眼前这个叫宗泽的内舍生,游酢有深刻印象,因为对方正是今年在内舍诸斋之中,声名鹊起的一个新党俊杰。
有传言说,陆农师(陆佃),打算将他的名字放进明年的上舍生考试名单里。
以至于,有人认为这个叫宗泽的年轻人是不是陆农师的亲戚?
却不料,人家根本不需要!
人家的关系通天了!
天子亲幸太学,点名要见他!
游酢念头多少有些不通达,但在宗泽面前,游酢没有表现出来——他是程颢的学生,最重仪表与风度。
哪怕骂人,程颢的学生也会在礼法的范畴内。
所以,游酢微微嗯了一声,道:“宗俊士随我来吧。”
“官家有旨意,要召见俊士。”
猜测变成现实!
整个学斋顿时炸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