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从大白高国的部族抽调的,也有从横山羌部里强征的。
一个不好,就可能全军崩溃。
十几万人,将变成南蛮骑兵嘴边的肉。
更不要说,他当初为了继续战争,曾强行扣押、软禁了破丑家、五牛家等豪族首领。
这些人一旦回到南牟会……他们一旦得到自由,就会带着他们的兵马离开,从此再也不会听他的号令。
“国相……”他的亲信部将梁乙胜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南牟会那边,送来的粮草,只有五百车……”
“根本不够大军吃用。”
“各部都在宰杀牲畜了……”
梁乙逋听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再等等看……”
他在等一个希望!
南蛮答允他和议的希望!
一旦如此,他就可以从容撤军,而且是带着胜利撤军。
他可以告诉国中各部——这些条件,都是我争取来的,是我用刀子逼着南蛮答允的。
在利益的裹胁下,破丑家、五牛家、拽厥家也会捏着鼻子认可。
现在,无疑就难得多了。
可他只能等等一个奇迹,或者等到一个他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好在,他也已经做好了后手。
铁鹞子、步拔子、泼喜军这三支精锐,一直被他牢牢控制。
此外,其他各部的精锐,也都被他笼络了起来。
只要大军在手,一切都有可能!
……
十一月越来越近。
汴京城的气温,也越发的寒冷。
好在,白波撵运司以及御河漕运司,赶在汴河断航前,将汴京内外的石炭场全部填满。
这个冬天,汴京百姓,依旧可以用廉价的石炭取暖。
赵煦穿着辽人送来的貂皮所制的裘衣,在沈括的簇拥下,走在了轧棉车间中。
看着那一具具轧棉机,将棉铃中的棉籽轧出来。
这些轧棉机的发明,赵煦也是贡献了一部分力量。
因为他在现代留学的时候,因为工作关系,在西北的农村地区呆过。
所以,他见过当地农民家里收藏的土制轧棉机。
虽然他不是学机械的但到底看过实物,加上轧棉机也不复杂,无非是一个表面布满钢齿的滚筒加上手摇的摇把和木制框架罢了。
如今,虽然没有大量合格的钢铁。
但精铁是不缺的。
尤其是铁冶部门,开始对高炉、反射炉等技术进行迭代后。
现在专一制造军器局的精铁产量,已经能达到每个月十余万斤的水平。
也就是冶炼技术还不过关,缺乏可以合格、廉价、优质的耐火砖,也没有焦煤。
所以,炼出来的,只能算精铁或者说粗钢,质量暂时还比不上苏州那边的百炼钢。
但苏州的百炼钢,加起来也比不上专一制造军器局半个月的产量。
等到徐州那边的铁监投产,苏州全年的百炼钢产量,可能还不上那边一天的产量!
这就是工业的恐怖力量。
即使只是原始的冶炼工业,一旦用上新技术,突破了冶炼的瓶颈。
其生产效率和生产速度,是手工业望尘莫及的。
就像眼前的这些轧棉机。
一袋袋棉铃被工人倒进去,伴随着手摇摇把的摇动,由皮带以及圆轴组成的传动系统开始工作,在传动系统的带动下,滚筒开始转动,棉铃被滚筒带着卷入轧棉机内,在自然离心力的作用下,棉籽被甩出,而棉花纤维则留在了滚筒的内壁铁齿上。
效率是崖州那边的黎族棉农手工剥取棉籽的百倍、千倍!
就这么一台简单的轧棉机,一天就能干完黎族棉农几十个人一个月的工作量。
于是,这个小小的轧棉车间,只靠二三十个人,五台轧棉机,就能完全应付从熙河方面源源不断运抵京城的棉铃。
而正常情况,熙河今年那六万亩棉田,将近七十万斤棉铃,恐怕至少需要数千工人,耗费一两个月才能完成手工剥取棉籽。
以汴京工价,按照雇佣五千人算,单单是这笔成本,就可能要超过两万四千贯!
但现在,总造价不过五百贯的五台轧棉机,加上二三十个工人,用上两三个月就能将总数超过七十万斤的棉铃完全轧完。
仅此一项,每匹棉布的成本就要下降两百文左右。
“陛下,预计年底之前,熙河棉铃就可以全部轧完……”沈括在赵煦身边轻声介绍着。
“嗯!”赵煦颔首道:“沈卿又为国立功矣!”
“朕必不会亏待爱卿!”赵煦下意识的开始画饼。
沈括连忙拜道:“为陛下效命,乃臣之幸也!”
“若陛下要赏微臣,臣乞将赏赐换臣妻诰命。”
沈括现在已经掌握了,家庭生存法则。
想要妻子高兴,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加诰命。
短短一年多,他的妻子张氏,就已经从被贬被褫夺诰命的罪官之妻,摇身一变,成为了如今的颍川郡郡君。
赵煦听着,笑了起来,左右也都哄笑不已。
托苏轼的福,沈括如今已经坐实了他沈龙居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