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子时刚至,姑苏,玄墓山,蟠香寺。
内院禅房,绣床上两个苗条婀娜人影,并枕而眠。
一人穿雪纺软绸睡袍,一人穿棉布小衣。
纤腰薄被,香息馥郁,窈窕柔润,纤薄稚嫩,各有妙相。
夜风吹来,身穿软绸睡袍的女子,秀眉微蹙,睫毛震颤,饱满的胸脯起伏不定,忽然从梦中惊醒。
这一夜,芷芍心神不定,勉强睡着,又被惊梦吓醒,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睡。
她坐起身子,拥着薄被,轻轻磨蹭手上的银丝绞花手镯,这是当年贾琮送她的。
今天不知怎么,她心中盘旋不定,醒着梦里都是贾琮的身影,好像有种奇怪感应,似乎他离自己很近。
她悄悄下了床,走到窗边向外望去,透过山间夜晚婆娑的树影,只能看到山下一角城墙,还有城中黑葵不清的房舍街道。
芷芍起床,惊醒了睡在身边的邢岫烟,她揉了揉眼睛,赤脚下床走到窗边。
问道:“芷芍姐姐,夜里有风,你怎么站在窗边。”
又见她轻轻摩挲手中的银镯,嘻嘻一笑:“你是不是又想表哥了。”
芷芍脸色微微一红,却并不隐瞒,说道:“嗯,我想他了,这两年从没分开这么久。
今天很奇怪,老是心神不定的,不知三爷在金陵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邢岫烟话语中有些羡慕,说道:“你看你多好,想念人家就说想了,大大方方,不用藏着掖着。”
芷芍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笑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就藏着掖着了。”
邢岫烟小脸一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芷芍轻笑道:“你这丫头年岁不大,莫不是开了窍,竟会藏着掖着想人了,快说你想谁了。”
邢岫烟红着脸辩解:“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哪里就想人了。”
又犹豫半晌,说道:“芷芍姐姐,我爹收到姑母的来信,说要接我们去神京安置……。”
这几日刑忠夫妇已在准备北上之事,自然免不了在邢岫烟耳边唠叨不停。
邢岫烟心中既喜且忧,豆蔻少女的迷糊情思,一旦被撩拨起,便在心中盘旋难去。
能去神京不仅能有芷芍作伴,还能常常见到自己这位表哥,她心中自然愿意。
但她知道父母和姑母所图,这门所谓的婚事,怎么听都有些荒唐飘渺,一旦闹出沸扬,自己还怎么面对贾琮和芷芍。
……
芷芍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说道:“你姑母不就是府上的大太太。”
这两年芷芍回到贾家,都跟着贾琮住在西府,后来又搬去了伯爵府。
自从贾琮不断起势,贾赦两夫妇除了给贾母问安,日常很少到西府,只在东路院关起门做大王。
加上贾琮因为芷芍的遭遇,又刻意多做会回避,整整两年时间,芷芍也不过碰到贾赦夫妇几面。
虽然平时见面极少,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从心底厌恶这两人。
但她心思赤诚重情,又喜欢邢岫烟的淡泊天真,却不会因为邢夫人的原因,对岫烟生出什么隔阂。
甚至两人脾性相投,日常体己话多了,便经常同床起卧。
笑道:“那可是好事情,师傅和师姐要去神京牟尼院看贝叶经,会跟我和三爷一起回京,到时你和我们同行,就更热闹了。”
邢岫烟听了,俏脸殷红,娇丽生姿,想到去神京还能和妙玉芷芍作伴,更不用说时时见到贾琮,心中满是欢喜。
虽然那有些儿戏的婚事,让她一直心中忐忑,但只要事到临头,自己一口咬定,不喜欢也不嫁,难堪的事情也就去了。
虽然,说什么自己不喜欢,多少有些睁眼说瞎话……。
不过这多少有些掩耳盗铃的想法,让小姑娘心情又轻松起来,和芷芍又闲话了几句,又相互拉着手回去睡觉。
……
姑苏,严华街。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贾琮带着大批人手冲入耿府。
蒋小六进了数次耿府外院,早就清楚耿府外院家仆分布,带着一队二十余人,分别去了外院各处,将外院家仆全部控制起来。
虽然动作也十分快捷,但还是闹出了些动静,几个家仆的呼救声,虽然换来几下刀鞘,还是惊动了内院。
贾琮带人冲到内院的拱门处,已听到内院钟传来门户开合声,还有一些杂乱的脚步声。
内院的拱门被很快撞开,大批提刀的精悍之士,潮水般冲入内院。
贾琮指挥人手,守住内院各处通道门户,驱赶各处屋内的人员。
内院之还住了不少服侍的丫鬟和婆子,都被杀气腾腾的外来者,吓得惊声尖叫,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很快内院中出现了刀刃撞击,呼喝厮杀的声音。
贾琮带着的人手,飞快向发出砍杀声的地方汇集。
团团包围的人群中,五六个男子挥舞兵刃顽抗,地上已躺了几具尸体。
贾琮喝道:“圈阵围敌,退出白刃距离,火枪装填,预备射击!”
他话音刚落,所有参与拼杀的人手,迅速退出占圈,进退有据,显得训练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