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发了话,即便是大房的太太和公子,也不敢多说半句,最多只能在甄三姑娘的婚事上,多做些筹谋操心。
所以,只要是在家中,甄三姑娘多半会守一下,内宅千金的规矩,做出一点样子,让家中长辈脸面上过得去,省得有心人生出闲话。
作为二房的心腹管事,刘显对这点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寻常情况,都是让自己婆娘进二门传话。
可今天刘显却等在二门外,要当面和她叙说,甄三姑娘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于是让丫鬟服侍自己,冠发束胸,换过男装,才跟着刘显家的出了二门。
……
甄三姑娘进了鸿轩厅,见刘显早等候多时,且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她等丫鬟上过茶水,问道:“显叔是有什么急事吗?”
刘显等丫鬟拿着茶盘出了厅堂,才说道:“三姑娘,祥和坊那位银匠出了些状况!”
邹三姑娘听了这话,目光微微一凝。
那日她特地让刘显找了个老银匠,查探出大房三哥带回来那个英吉利人,根本不是什么银匠。
而大房三哥为何会隐瞒他的身份,甄三姑娘对这事一直挂在心上。
再说大房三哥最近还借用二房海船,两次私运火枪,虽然数量只有几支,却也有取祸之忧。
因此,这位和私运火枪一同到金陵的英吉利人,更加让甄三姑娘关注。
这些日子,她一直让刘显安排可靠的人,盯着那位英吉利人的动向。
如今刘显如此郑重其事,来和自己回报,必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刘显说道:“这些天我安排了得力的人,一直盯着那英吉利人的动静,前些日子一直风平浪静。
可到了今天上午,突然有三人上门拜访那英吉利人,其中两个操北地口音,三个人抬了一个箱子进了院子。
呆了一顿饭功夫,又重新抬了箱子出来,然后坐上马车往城南的方向去。
我们的人倒是跟上了,只是对方马车跑的很快,跟到半路便跟丢了。
我来这里之前,那英吉利人都没回过住处。”
甄三姑娘喃喃自语:“北地来的人……。”
刘显又说道:“我派过去的两个伙计,其中一个是受伤出伍的枪兵,他说那两个操北地口音的人,身形姿势很像是行伍之人。
而另外一个伙计是店铺里的老人,他认出另外一个人,好像是当年的陪二老爷出海的刘轩!”
甄三姑娘一听这个名字,便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异的问道:“你说什么!是和父亲一同失踪的刘轩!”
刘显脸色凝重的说道:“我问过那个伙计,当年他在店中多次见过刘轩,虽然时隔五年,他的样子有点变化,但模样还是认得出来。
而且那人和刘轩有同样的特征,左手的小指缺了半截,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甄三姑娘一向睿智机敏,处变不惊,但是听到刘轩这个名字,却神情大变,脸色微微苍白,双眸红润,似有泪光闪动。
说道:“显叔,你应该知道,刘轩和你都是父亲最信重的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是父亲的左膀右臂。
五年前刘轩和父亲一起出海,从此杳无音信,生死不知。
我们甄家不仅派出自己的船队出海寻找,还悬赏花红,请都指挥司派出两只军船。
在金陵至吕宋的数千里海域,花费一年多时间,往返数次搜寻,却毫无音信,父亲带出的两艘海船,一百多名水手和随员,全部失踪。
所有的人都断定,他们是遇上海暴,船只沉没,船上的人都已罹难,可如今这个刘轩却活着在金陵出现!”
……
当年甄应泉出事,对金陵甄家震动极大,也永远的改变了甄三姑娘的命数。
在这之前,她一直长居神京,在宫中由甄老太妃教养长大,她是江南甄家贵女,还是甄老太妃最宝贝的曾孙辈。
甚至连太上皇都喜欢这个甄家的小姑娘,觉得她天资过人,虽是女儿之身,却有须眉英睿之气。
五年前如不是父亲出海剧变,她需返回金陵侍亲尽孝,如今必定还留在宫中陪伴老太妃。
可能往后几年,老太妃必定会筹谋牵线,让她嫁给某位皇子王孙,让甄家再出一位王妃,护佑甄家富贵荣华长盛不衰。
虽然,甄三姑娘厌弃命运被别人操控,但如果能换回父亲平安,即便牺牲自己,她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