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昭十四年,五月十八日
荣国府,荣庆堂。
当年东路院闹出巫蛊之事,邢夫人被王善保家的牵连,愈发被贾母冷落。
这两年邢夫人除了日常礼数规矩,已很少来荣庆堂了,今天却已在这里坐了许久。
今儿黛玉等姊妹都没在,只有迎春陪坐在下首。
只是迎春的神情有些局促不安,脸色微微发白,明眸低垂,一条淡粉软烟罗丝帕,被纤纤十指纠缠成一团。
邢夫人满脸笑容说道:“老太太,男方叫孙绍祖,父亲是大同世袭五品指挥孙占英,他是正室所出嫡三子。
他和老爷素有来往,论起来和我们贾家也是世交,我也见过一面,相貌堂堂,可算是个人物。
他听说二丫头正待字闺中,就请了官媒上门说亲,我和老爷对这门亲都很中意,老爷让我来请老太太示下呢。”
迎春能嫁这样身份的夫君,也是很难得了,传出去贾家也不失面子。
至于迎春是否嫁得良人,邢夫人半点都不在乎,不过是个庶女,又不是自己肚子养的,又有什么值当的,嫁出去还少个碍眼的。
贾母听了这话一愣,不过心里到底还是受用的,这二丫头是个木头性子,针扎了都不知道喊痛,居然说了句这么可心的话来。
贾母见自己迎春在一旁发呆,娇躯紧绷,脸色有些苍白,她知道自己这孙女寡言胆小,听到婚姻大事,想是有些心怯。
贾母问道:“这人品行如何,这是最重要的,要能对二丫头好,官小些或家里不富裕,都不打紧。
贾家这样的大族,婚嫁之事最讲究体面,像迎春这样的庶女,一般是很难嫁给官宦嫡脉作正室的。
因此贾赦很看重和孙家的关系,并言只要和孙家结成秦晋亲缘,以后必定会财源滚滚。
“二丫头,我这么听来,那人也是官宦世家出身,又是正房嫡子,必定是个好的,你也不用害怕,有我在呢,不会让你吃亏。”
邢夫人知道贾赦在外面的生意,就和大同孙家有莫大的关联。
贾母笑话道:“你也是傻丫头,哪有女儿家不出阁的,伱太太说了,那孙绍祖是他在京里谋缺的,以后在神京落地生根。
嫁得好是她的福气,嫁不好那是她的命,总之和自己没半分关系。
邢夫人笑道:“老太太尽管放心,这人会说话办事,人也懂事细心,如今正在兵部候缺,不日就能得了实缺,绝无什么不妥。”
迎春毕竟是在贾母身边养大,终归还是有些在意这孙女的,如今有了合适人家,她自然要多问几句。
迎春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想嫁,我想……留在家里多孝顺老太太几年。”
大不了我们多陪嫁些银子,这都是不值当的事。”
而这个孙绍祖不仅是世袭官宦之家,还和贾家是故交,重要的是人家是正室所出。
贾母一听是世袭军职之家,又是正室嫡子,心中便也有几分中意。
……
邢夫人一向是贪图财货的性子,有了这样的因由,哪有不愿意的,自然在贾母面前说尽孙绍祖的好话。
多半只能嫁给没根底的小官,或者世家庶子为妻,婚后过的日子多半过得磕碜,不会有闺阁时那般优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