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也没拜寿的福,
又没受礼职分,
可吵闹什么,
可不悄悄的过去。
今儿他又偏吵出来了,
等姑娘们回房,
我再行礼去罢。”
探春笑道:
“也不敢惊动。
只是今儿倒要替你过个生日,
我心才过得去。”
宝玉、湘云等一齐都说:
“很是。”
探春便吩咐了丫头:
“去告诉他奶奶,
就说我们大家说了,
今儿一日不放平儿出去,
我们也大家凑了份子
给她过生日呢。”
丫头笑着去了,
半日,回来说:
“二奶奶说了,
多谢姑娘们给她脸。
不知过生日给他些什么吃,
只别忘了二奶奶,
就不来絮聒他了。”
众人都笑了。
探春一面遣人去问李纨、宝钗、黛玉,一面遣人去传柳家的进来,吩咐他内厨房中快收拾两桌酒席。柳家的不知何意,因说外厨房都预备了。探春笑道:“你原来不知道,今儿是平姑娘的华诞。外头预备的是上头的,这如今我们私下又凑了份子,单为平姑娘预备两桌请他。你只管拣新巧的菜蔬预备了来,开了账和我那里领钱。”
柳家的笑道:
“原来今日也是平姑娘的千秋,我竟不知道。”说着,便向平儿磕下头去,慌的平儿拉起他来。柳家的忙去预备酒席。
这里探春又邀了宝玉,同到厅上去吃面,等到李纨、宝钗一齐来全,又遣人去请薛姨妈与黛玉。
因天气和暖,
黛玉之疾渐愈,
故也来了。
花团锦簇,
挤了一厅的人。
谁知薛蝌又送了巾扇香帛四色寿礼与宝玉,宝玉于是过去陪他吃面。两家皆治了寿酒,互相酬送,彼此同领。
至午间,宝玉又陪薛蝌吃了两杯酒。
宝钗带了宝琴过来与薛蝌行礼,把盏毕,宝钗因嘱薛蝌:“家里的酒也不用送过那边去,这虚套竟可收了。你只请伙计们吃罢。我们和宝兄弟进去还要待人去呢,也不能陪你了。”
薛蝌忙说:
“姐姐兄弟只管请,
只怕伙计们也就好来了。”
宝玉忙又告过罪,
方同他姐妹回来。
一进角门,宝钗便命婆子将门锁上,把钥匙要了自己拿着。宝玉忙说:“这一道门何必关,又没多的人走。况且姨娘、姐姐、妹妹都在里头,倘或家去取什么,岂不费事。”
宝钗笑道:“小心没过逾的。你瞧你们那边,这几日七事八事,竟没有我们这边的人,可知是这门关的有功效了。若是开着,保不住那起人图顺脚,抄近路从这里走,拦谁的是?不如锁了,连妈和我也禁着些,大家别走。纵有了事,就赖不着这边的人了。”
宝玉笑道:“原来姐姐也知道我们那边近日丢了东西?”宝钗笑道:“你只知道玫瑰露和茯苓霜两件,乃因人而及物。若非因人,你连这两件还不知道呢。殊不知还有几件比这两件大的呢。若以后叨登不出来,是大家的造化;若叨登出来,不知里头连累多少人呢。你也是不管事的人,我才告诉你。平儿是个明白人,我前儿也告诉了他,皆因他奶奶不在外头,所以使他明白了。若不出来,大家乐得丢开手。若犯出来,他心里已有稿子,自有头绪,就冤屈不着平人了。你只听我说,以后留神小心就是了,这话也不可对第二个人讲。”
说着,来到沁芳亭边,只见袭人、香菱、待书、素云、晴雯、麝月、芳官、蕊官、藕官等十来个人都在那里看鱼作耍。见他们来了,都说:“芍药栏里预备下了,快去上席罢。”宝钗等随携了他们同到了芍药栏中红香圃三间小敞厅内。连尤氏已请过来了,诸人都在那里,只没平儿。
原来平儿出去,
有赖林诸家送了礼来,
连三接四,
上中下三等家人
来拜寿送礼的不少,
平儿忙着打发赏钱道谢,
一面又色色的
回明凤姐儿,
不过留下几样,
也有不收的,
也有收下即刻赏与人的。
忙了一回,
又直待凤姐儿吃过面,
方换了衣裳往园里来。
刚进了园,就有几个丫鬟来找他,一同到了红香圃中。只见筵开玳瑁,褥设芙蓉。众人都笑:“寿星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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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四座定要让他四个人坐,四人皆不肯。薛姨妈说:“我老天辟地,又不合你们的群儿,我倒觉拘的慌,不如我到厅上随便躺躺去倒好。我又吃不下什么去,又不大吃酒,这里让他们倒便宜。”尤氏等执意不从。宝钗道:“这也罢了,倒是让妈在厅上歪着自如些,有爱吃的送些过去,倒自在了。且前头没人在那里,又可照看了。”
探春等笑道:“既这样,恭敬不如从命。”因大家送了他到议事厅上,眼看着命丫头们铺了一个锦褥并靠背引枕之类,又嘱咐:“好生给姨妈捶腿,要茶要水别推三扯四的。回来送了东西来,姨妈吃了就赏你们吃。只别离了这里出去。”小丫头们都答应了。
探春等方回来。
终久让宝琴、岫烟二人在上,
平儿面西坐,
宝玉面东坐。
探春又接了鸳鸯来,
二人并肩对面相陪。
西边一桌,宝钗、黛玉、湘云、迎春、惜春,一面又拉了香菱、玉钏儿二人打横。三。他桌上,尤氏、李纨又拉了袭人、彩云陪坐。四桌上便是紫鹃、莺儿、晴雯、小螺、司棋等人围坐。当下探春等还要把盏,宝琴等四人都说:“这一闹,一日都坐不成了。”方才罢了。两个女先儿要弹词上寿,众人都说:“我们没人要听那些野话,你厅上去说给姨太太解闷儿去罢。”一面又将各色吃食拣了,命人送与薛姨妈去。宝玉便说:“雅坐无趣,须要行令才好。”
众人有的说行这个令好,
那个又说行那个令好。
好不热闹!
黛玉道:“依我说,拿了笔砚将各色全都写了,拈成阄儿,咱们抓出哪个来,就是哪个。”
众人都道妙。
即拿了一副笔砚花笺。
香菱近日学了诗,
又天天学写字,
见了笔砚便图不得,
连忙起座说:“我写。”大家想了一回,共得了十来个,念着,香菱一一的写了,搓成阄儿,掷在一个瓶中间。
探春便命平儿拣,
平儿向内搅了一搅,
用箸拈了一个出来,
打开看,
上写着“射覆”二字。
宝钗笑道:“把个酒令的祖宗拈出来。‘射覆’从古有的,如今失了传,这是后人纂的,比一切的令都难。这里头倒有一半是不会的,不如毁了,另拈一个雅俗共赏的。”
探春笑道:“既拈了出来,如何又毁。如今再拈一个,若是雅俗共赏的,便叫他们行去。咱们行这个。”
说着又着袭人拈了一个,却是“拇战”。
史湘云笑着说:“这个简断爽利,合了我的脾气。我不行这个‘射覆’没的垂头丧气闷人,我只划拳去了。”
探春道:“惟有他乱令,宝姐姐快罚他一钟。”
宝钗不容分说,便灌湘云一杯。
探春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用宣,只听我分派。”
命取了令骰令盆来,“从琴妹掷起,挨下掷去,对了点的二人射覆。”
宝琴一掷,是个三,岫烟、宝玉等皆掷的不对,直到香菱方掷了一个三。
宝琴笑道:“只好室内生春,若说到外头去,可太没头绪了。”
探春道:“自然。三次不中者罚一杯。你覆,他射。”
宝琴想了一想,说了个“老”字。
香菱原生于这令,一时想不到,满室满席都不见有与“老”字相连的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