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不清楚它在生长了多久,或许它虬结的根系早已深入了一旁干涸黑暗的柏油路中,在痛苦中与玄武岩石子扭曲成一团。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漂去荡来不自由。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
“你在唱什么?”
“想学吗?”江离转身拂袖,微微歪头含笑着看向雪之下。
雪之下不明白为什么江离的脸上总是仿如一切都能安然度过的表情。
“你最近学的?”
江离也不明白雪之下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雪之下最漂亮的就是那双清澈眼睛。
“不,我一直都会,还会很多呢。”说罢,他又换了个调子唱了起来。
“badi son con di bairo,badi son con rei ro ho,badi son con di bairo,badi son con rei ro ho.”
江离的歌声透露出遥远,寂静的味道。雪之下听过,这是当年纪念2011年关东大地震死去之人的安魂曲。
“据说这几句是古琉球语,对了,现在那里叫冲绳。”他自嘲的笑了笑。
江离的嘴里总是能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1944年10月24日,19时35分武藏号在夕阳下倾覆沉没。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搬运三式弹时被机炮打成碎渣的水兵们死前会想些什么?错误的战争将帝国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骄傲的武士魂在坦克的履带下被碾成肉泥,宏伟的大舰巨炮成了漫天飞舞鱼雷机的活靶子,而曾经战无不胜的零式被算好提前量的地狱猫像火鸡一样挨个被打中发动机变成空中的烟花。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凑钱送他上水兵学校的母亲正因为得不到白糖的配给面黄肌瘦,而他现在则是要扮演一个位素未蒙面的天皇尽忠的军人。”
”飘摇的祖国啊,请告诉我,爱与曾经的,遥远过往,那些美好记忆啊,请告诉我,落下的夕阳啊,请告诉我。”江离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一样,“雪之下,我不会去恨一个陌生人。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们不管做什么,对这个世界都没什么影响。”
“那是不是太自私了?“雪之下慢慢说道。
”善良的人有时候要自私一点才能活下去,可他们做不到。”
“这算什么?恶心。”雪之下干笑一声,“其实一三会社那块地当年是被我家拍下的。”
江离把头望向天空,“江家拥有雪之下家名下所有公司的绝对控股权,理论上我的责任是你的两倍,但我并不打算这样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