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早已经拔凉拔凉,没有一丝热乎气。
原本压在外边烟囱上的瓦片被狂风卷走了,现在连灶坑都不敢烧火。
就怕火星被抽出去,引起大火,周围都是茅草房,柴禾堆,很容易着火。
霍军把灶坑的喉咙眼拿一块土坯堵上了大半,只留一小条缝隙。
在灶坑门口点了一个小火堆,多少给屋子增加点热度。
火苗被狂风抽的往灶坑里斜斜的跳动着。
锅里添了水,有一点儿温了。
霍思英拿着两个铁签子,一个上插着一个窝头,在火上烤着,隔一会儿,翻一翻。
霍思妍围着被子坐在炕上,只露出一个头来,压着声音喊,
“思英,好了没啊?饿死了!”
她饿死了,感觉这一年肚子像掉了底,时时处在饥饿中,今天天冷格外的饿。
父亲在旁边她又不敢大声喊,裹紧被子,一手抵着喂。
哎!饿的胃疼。
藿思英,“别急,很快就热了。”
不热透了,啃着费劲,还烧心。
霍正平披着被子坐在炕上看不出喜怒。
苏小柔说,“藿军,你再烤两个,你爸也饿了。”
霍正平当兵的出身,饭量一直比较大,这一年天天吃不饱,瘦了许多。
苏小柔看着心疼,尽量让他多吃点儿。
藿军把霍思英手里的两个窝头串到一个签子上,又去干粮筐里摸出来三个窝头,用一根铁串着烤起来。
藿军肚子也咕咕叫,可他是哥哥,有东西尽量留给父母和妹妹吃。
要是大哥来了就好了!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来?
藿思英把窝头拿起来闻了闻,有些香了,咽了咽口水。
“这大风要刮多久啊?”
眼睛瞟了瞟干粮筐,筐里的饼子都要吃完了,再刮就只能饿肚子了。
藿正平开了口,“饿了就吃吧,实在不行就搅苞米糊糊。这几天冷,别冻出病了。”
藿思英听了高兴,“哥,我来烤,你去弄点儿苞米面搅糊糊。”
藿军有哥哥样,啥活儿都干在前面,吃饭落在后面。
他从不跟两个妹妹计较,起身拿个搪瓷盆?苞米面。
外边有人在喊,可风声太大,一喊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小主,
窗户上又结着厚厚的冰花,根本看不见有人趟雪过来。
直到有人咚咚砸门,屋里的人才知道。
可门是朝外开的,屋里的人也打不开。
藿军使劲儿推,外边的人使劲儿拽,门纹丝不动。
外边的人站在雪里,一边扒拉雪,一边喊,
“苏大夫,我家那口子要生了,麻烦你过去给看看。”
他怕屋里人听不清,一遍遍的喊着。
藿军听明白了转述给屋里人。
“好像是曲连长,他说他爱人要生孩子了,来找我妈帮忙去看看。”
苏小柔从被窝里爬出来,藿军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递给他妈妈。
藿正平,“藿军你拿斧头敲一敲门,冻住了推是推不开的。”
藿军听话的找来了小斧子,对着门框转圈的敲了一遍,对外边喊,
“曲连长,我要撞门了,你躲开点儿。”
喊了两遍,然后用肩头猛的撞向房门,房门颤了颤,并没他想象的那样打开,他又退回一步,再次撞了过去。
藿正平,“你轻点儿,别把门板撞掉了。”
霍军又敲了敲门框,然后拿肩轻撞门扶手上面一点儿,多次撞击后,门终于颤颤的,和门框分离了一部分,霍军再接再厉,又敲又推,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儿。
冷风夹着雪面子瞬间席卷了整个屋子。
这时,苏小柔已经把一个军挎包背上,外边裹着大衣,戴上了帽子,门缝一开,她就挤了出去。
一出去就被雪包围了,狂风带着雪粒子,没头没脑的朝她扑来,头上,脸上,身上都是雪,冷风穿过衣服,直接洞穿身体,直达骨髓。
她猛的打了一个冷颤,感觉骨头都疼,眼睛也冻的不由自主的往下流眼泪,脸都要被冰碴子冻住了,鞋里也都灌满了雪。
苏小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冻死了。
曲连长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个大围巾,努力套到苏小柔脖子上,想给她系上,可狂风不同意,猛烈的撕扯着,围巾的两头在风中狂舞。
好在曲连长有力气,也有经验,硬是战胜了狂风,把苏小柔的头脸都包上了。
苏小柔的眼睛好受了许多,她闭着眼睛,被曲连长拉着,趟着雪往前挪。
好在,两家离得不是太远,半个小时后,两人进了曲连长家。
苏小柔已经浑身麻木了,不停的打冷颤,她哆哆嗦嗦的抽打掉身上的雪,想倒鞋壳里的雪,鞋子已经冻硬了,手也不好使,好一会儿才脱下来。
曲连长知道她是京城来的,不适应这边的生活,受不了这么冷,喊他大儿子,
“大智,你给苏阿姨倒杯热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