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呲牙道:“说有四个瞎子没见过大象的样子,便去摸摸,一个说大象像蒲扇;一个说大象像柱子;一个说大象像墙;一个说分明是根绳子。”
乐布衣笑道:“不错,事情的真相虽然只有一个,但人们由于所处立场不同、了解信息不全,往往只能看到其中一个方面。”
秦雷也从桌上拿起一个酒壶,仰头灌一口,擦擦嘴道:“不错,除了真正亲历过事情本身的人,其余人大多是道听途说,甚至以讹传讹,可信度并不高。”
乐布衣点头道:“人都是有联想能力的,看到白嫩的胳膊,就会想到没穿衣裳的美人儿,这还是有根据的;还有那不着调的,看到馍馍就会想到女人的胸部,继而想入非非起来……”
秦雷嘿嘿笑道:“四十年的老处男还会想入非非?”
乐布衣闻言苦着脸道:“王爷,我可是在安慰你呀,你可不能欺负好人。”
秦雷笑着赔罪几句,旋即正色道:“我明白你所说的了。人为了自己的某些目的,以偏概全、甚至胡说八道,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不能一概相信别人说的……”
乐布衣点点头,搁下酒瓶,微笑道:“不止是别人说得,甚至还有你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说着有些伤感道:“有时候,你会被自己的所见所闻骗了的。”
秦雷揪着下巴上越来越密的胡子道:“那我还能相信什么?”
乐布衣抬起眼皮,双目中神光湛然,哪有一点饮酒过度的样子。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道:“自己的心,在这个世上,只有你的心不会骗你。”
说着将那玉石揣会怀中,继续用心窝的热量温养起来,口中轻声道:“但有一个前提,你必须保持内心的通明,不被嫉妒、仇恨、**、贪婪、恐惧、愚昧、冲动所蒙蔽,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相信自己的心。”
秦雷挠挠头,若有所悟道:“也就是说,我要克服嫉妒、仇恨、**、贪婪、恐惧、愚昧和冲动?”
乐布衣面色郑重的点头道:“对,嫉妒令人量窄;仇恨令人发狂;**令人丧志;贪婪令人堕落;恐惧令人胆怯;愚昧令人肤浅;冲动令人鲁莽。这都是一个王者的死穴。”
秦雷微微点头道:“如果我做到了,就可以依靠内心做出的判断了么?”
乐布衣呵呵笑道:“那是自然,一个人在不量窄、不发狂、不丧志、不堕落、不胆怯、不肤浅、不鲁莽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是值得所有人信赖的。”
秦雷终于重重点头,沉声道:“关键在于修心。不要让那些负面的情绪,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乐布衣哈哈笑道:“王爷明白了就好。”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支毛笔,晃悠着起身,在洁白的墙面上提下几行字道: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写罢掷笔具备道:“我等俗人,达不到六祖慧能的更高境界。能学习神秀禅师的法子,每日三省,便算是善莫大焉了。”
说完拿起酒瓶,鲸吸一口道:“王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回答他的,却是秦雷富有节律的呼噜声。
乐布衣外头一看,原来自己写字的功夫,王爷竟睡过去了。看着他抱着酒壶,醉态可掬的样子,乐布衣不禁莞尔,轻叹一声道:“年轻就是好啊,再大的烦心事儿都能睡着了。”说着略带自嘲道“哪像我老人家,注定要失眠喽。”
便轻手轻脚的将他怀里的酒壶拿走,给他盖上床被子,又吹熄了灯,自个却伴着那鼾声自斟自饮起来。
玉兔西沉,金乌东升,新的一天又来到了,小鸟们叽叽喳喳的蹦跶起来,准备找些早起的虫子充饥。
听着窗外小鸟一叫,秦雷便伸个懒腰醒过去,柔柔惺忪的双眼,歪头看见乐布衣正伏案酣睡。他也不出声,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去。
门外春风送暖,阳光还算明媚,秦雷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要伸个懒腰。谁成想刚迈出一步,便被什么东西一绊。他一来没想到大门口居然有东西挡道;二来宿醉刚醒,手脚头脑都还不太灵光。顿时便参见一声,被那东西绊了个四仰八叉,仰面躺倒在地。
这一跤摔得秦雷七荤八素,捂着腰破口大骂道:“什么玩意绊了老子?”
那玩意儿见自己闯了祸,赶紧凑过来,将秦雷扶着坐起来,一脸尴尬道:“是我,我不是玩意儿。”
秦雷一看竟然是沈冰,见他一身露水,神情疲惫,也没了什么气。狠狠给他一个暴栗,笑骂道:“你小子大清早的跑别人门口蹲着干什么?”
沈冰一边扶秦雷站起来,一边小声道:“属下前来领罪。”
秦雷‘哦’一声,拍拍他水淋淋的肩膀,温声道:“下次记住,别这么糟蹋自个身子,将来年纪大了会坐下毛病的。”
这话说得沈冰顿时红了眼,哽咽道:“属下知道了。”秦雷微微一笑道:“那就快去换身干素衣裳,然后去书房等我。”沈冰咬着嘴唇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说完便行礼退下,秦雷也晃晃悠悠的回去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