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瞪大眼睛道:“昨天夜里可够冷的,据说石敢嘘嘘的时候,眼见着就结了个冰凌子。那家伙不会冻死了吧?”
沈冰心道:‘您昨儿还说,冻死这小样的。’嘴上轻声道:“他上半夜绕着厅小跑,下半夜把地毯揭起来裹身上,那地毯是羊绒的,十分保暖。”
秦雷失笑道:“便宜这老小子了,下回把地毯揭了。”
说话间回到了清河园,秦雷又更衣洗漱一番,这才踱着步子到了前厅,接见已经斯人憔悴的秦府尹。
秦雷一进去,便见秦守拙伏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上的官服满是褶皱、头发胡子也乱糟糟的,显得狼狈不堪。再看边上的地毯,虽已归复原位,却仍能看出移动过的痕迹。
面无表情的走到正座上坐下,身子微不可查的一哆嗦,暗叫道:‘这椅子真凉啊。’好在秦守拙俯首跪着,什么都看不见。
稍微挪动几下,让臀部适应了座椅的温度,秦雷才冷声道:“秦大人乃是相府的座上宾,跪在孤这小破屋里作甚?”屋里的气温着实低得可以,每说一句话,都会喷出一道白气,也让秦雷冰冷的语气更添三分寒意。
秦守拙艰难的活动下脖子,良久才伏首嘶声道:“罪臣一时糊涂,中了文…彦博的奸计,正是追悔莫及,向王爷负荆请罪来了……”
端起热茶啜一口,秦雷哂笑道:“好一个一时糊涂,不知秦大人这一时有多长?一刻钟,一个时辰,还是整整一天?”
秦守拙知道秦雷这是怨他,慢待且侮辱那位王府侍卫。其实昨夜里他就为这事儿悔青了肠子。但谁也没有前后眼,怎能想到形势会急转直下,自己能让文彦博一砲将死呢?
从‘寰转自如、游刃有余’到‘走投无路、伏首乞怜’居然只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这让秦府尹不得不感叹一句世事无常、命运多变。
但此时不是感慨的时候,秦守拙收拾起情怀,小心翼翼答道:“罪臣确实只是一时糊涂,怕开罪文彦博,这才在去皇宫的路上,拐到他府上解释,不想却被那无耻老贼强留下,使出浑身解数也走不脱……”
“够了!”秦雷突然低喝一声道:“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你倒是解释的轻巧。如果有人杀了你秦守拙,再跟官府说自己是‘一时糊涂’,是不是就可以赦他无罪呢?”秦守拙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撅着屁股老实跪在地上,接受秦雷怒火的倾泻。他想不到五殿下的言辞居然如此犀利,让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功。
说着说着秦雷的火气便涌上来了,‘砰’地一声,猛一拍桌子,把盛满热茶的茶盏震起一寸高,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时糊涂,陛下的脸面、我们皇家的脸面,被文彦博狠狠的糟蹋了一回。你知道今天京都城里会怎么说吗?有人会说‘文丞相就是厉害,咱们府尹大人即便抗旨也要去赴他府上宴。’又有人会说:‘看来皇帝就是不如文丞相啊,连自己的本家都不听招呼了!’”
秦雷的喝骂有如冰雹一般,砸的秦守拙瑟瑟发抖,却依旧他难消心头之恨。霍得起身,负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骂道:“你个昏聩的东西,亏你还姓秦,你对的起列祖列宗吗?我秦家颜面扫地与你有什么好处!我踢死你个数典忘祖的东西!”这时正好走到秦守拙的背后,秦雷一脚踢在他高高撅起的屁股上,‘哎呦’一声,便把他踹了个骨碌,又滚出去老远。
‘老子不想打人的,谁让你把腚摆得这么正?不踢一脚俺会痒的。’秦雷心里暗爽道。
不理在地上哀嚎的秦守拙,秦雷坐回椅子上,沉声喝道:“住口。”
秦守拙赶紧把右手塞进嘴里,堵住那撕心裂肺的哀鸣声,身子却麻花般扭动,像个大豆虫一样。
“不许动。”秦雷继续命令道。
秦守拙心中哀鸣道:‘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双手死命扣住地砖,双脚紧贴在地上,勉强了停住身形。好在秦雷知道他的痛感神经异常发达,否则定会以为这家伙是在装模作样,从而给予第二次打击。
待秦守拙逐渐平复下来,秦雷才平淡道:“孤知道你来的目地,但孤要告诉你,你的算盘打错了,孤王从来不做别人的第二选择。”
秦守拙一下子面如金纸,心道:‘难道我被白玩一场?’顿时郁闷的连连以额触地,落在秦雷眼中,却成了他拼命求饶的表现。
‘看来火候到了。’见他如小鸡啄米般叩首,秦雷心中暗道:‘小心过尤不及啊。’想到这,终于轻咳一声道:“别磕头了,看得我眼晕。”
秦守拙终于从秦雷语气中听到了一丝缓和的迹象,赶紧停下动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泣道:“罪臣大错铸成、十死难赦,不敢请求陛下与王爷饶恕。本来应该自刎以谢天下,但罪臣知道,即使我死一百回、一千回,也无法抵偿犯下的罪责。只恳求王爷能留下罪臣的贱命,让我用余生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