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惊云却百里

九州牧云歌 铭一剑 9522 字 1个月前

闵三溯并不答话,只见他将双手缓缓放在腰间,一只手掏进腰摆中,猛地一抽,只见一挑黑黄色的带子从腰间抽落。接着闵三溯又缓缓将手按在胸前,闭上双眼,气息逐渐沉重和迅速,吴世超忽见闵三溯脸上如同火灼一般焦红起来,脚下力道竟似重了几番,泥土被逐渐踩裂,双脚深深陷了进去。接着,只见闵三溯运起双手,挥掌抬手之间风声朔朔,势道凌厉。吴世超意识到不妙,于是先行发难,挥剑向其击去,正要杀到闵三溯身上时,闵三溯将掌一挥,吴世超顿觉自己虎口剧痛,身子似被人提起般悬在了空中。接着长剑脱手,面前一道飓风袭来,近前已然不能,正想要退开时,忽觉胸口剧痛袭来,好似一颗巨石砸在了胸口,低头一看,原来是闵三溯的拳头。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吴世超向后重重摔了出去。海莱万见状惊喜万分:“师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招!”岑毅愣在原地,望着师父的架势只觉熟悉不已,细想之下,顿然醒悟:原来五年前师徒二人翻越天山时,食物耗尽。为了充饥,闵三溯不得已施展此招,击下山上苍鹰,用以果腹。如今又用这招击倒了令一只“鹰”。

““破空玄冥式”!我想起来了!”岑毅呼喊道。

这“破空玄冥式”直打得这“傲鹰”吴世超胸骨俱碎,仰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吐不止,眼看是不活了。

刘柄业听见响声,回头看时,只见师兄倒地不起,心里焦急不已,正欲回头去救时忽然想到:“我现在回去定将被重重保卫,到时想要脱身可就麻烦了!现在好不容易打倒了这几个家伙,拿到了这“牧云仙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展开轻功正欲奔走时,忽见一道人影从自己头顶略过,正是李文用挡在了其身前。

李文用剑指刘柄业,冷冷地道:“天理昭昭,饶是你武功绝顶,我也绝对不放过你!”刘柄业冷笑一声道:“你们天理教的都是这么自大的吗?个个都说要我好看,哼哼,还不是让我杀掉了两个,打倒了两个嘛!你也想来试试吗?哼,那就来吧!”

李文用双眼中如欲喷出火来,这时,天理教余人都仗着火把围在了树底下,把树上也照得通明,火光映在李文用千疮百孔的脸上,血光瑟瑟,着实骇人。刘柄业皱了皱眉,心底不禁有了一丝寒意。

李文用缓缓抽开剑来,只见这剑雪亮不已,火光映衬之下光芒烁烁,犹如一道光带。刘柄业心底暗笑:“你这剑这么亮,倒方便我看清楚你的招式了!”

只见李文用将剑横在胸前,左手捏起剑诀,然后后脚一蹬,挥着剑“唰唰唰”地扑将过来,口中念道:“天问剑第一式,蛟龙出海!”刘柄业看清楚来路,将“离霜剑”一点,打算去击李文用剑柄及手腕,可李文用乃是虚晃一剑,这招根本没有击出去,则是顺势纵身跃起,接着向下一劈,口中再次念道:“第二式,天星点海!”向着刘柄业头顶削落,后者来不及抬头,只得翻身避过,长剑扫中衣角,一片青布从树杈上掉落,余人见到刘柄业狼狈模样,都是一声喝彩。

刘柄业见这李文用招招必杀,不禁胆寒。而且他还发觉这李文用武功高了其众师弟两倍不止,顿时心底踹踹不安。

李文用乘胜追击,将剑抛过头顶,手中抛出两枚镖石,直打向刘柄业胸口,刘柄业只得将剑扫向胸前,打落两枚镖石。谁知李文用竟越向空中,反手接过长剑直直地刺将下来,“第三式,三星挂月!”原来发那两枚镖石仍是虚招,意在诱敌格挡,从而一剑刺中要害。

眼看长剑将要刺中眉心,刘柄业突然一声怒吼,声若洪钟,势若鸿涛,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李文用震得五脏俱痛,身手顿感无力,扑通一声,落在树杈上。众人惊得张大了嘴巴,耳朵里嗡嗡作响。远处闵三溯也惊叹不已,心中暗道:“这“狮吼功”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这刘柄业师从灵鹫殿伏仙真人,练得一手内力功法,施展时将内力从肺腑中冲出,以声为媒,震慑敌人。因为其形貌如同雄狮怒吼,因此伏仙真人将此命名为“狮吼神功”,刘柄业有近五十年内力修为,这招的威力也在他手中得到提升。不过方才鏖战之中刘柄业已损耗了大量内力,如今这一吼也彻底吼垮了自身。

发功完毕后刘柄业只觉气力不支,双脚一软,委顿在地。而李文用也是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刘柄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望着李文用,心里盘算道:“不行!一点要斩草除根,干掉一个是一个,不然将来寻仇的时候可就麻烦了!”于是手底下暗暗搓出最后一根“醉马针”来。

底下众人见状,纷纷焦急不已,可是树下个个带伤,实难越上树杈再战。都盼李文用能起身再战,于是秦子煜急叫道:“大哥,你别倒下呀,给苏五哥和红七弟报仇啊!”李善荣一听惊道:“报仇?难道他们……”秦子煜又哭起来,回道:“没错,二哥,他们……就是被这两个家伙杀害的!”李善荣只感天璇地转,悲痛涌入心间。刹那间,仿佛一股无形之力注入体内一般,李善荣大喝一声越上树梢,拦在了李文用身前,刘柄业又急又气,心道:“这些家伙个个怎么都打不死!于是发针射去,正中李善荣腹部,李善荣理都不理,红着双眼挥拳打来。

然而悲愤充斥了脑海,李善荣出招已毫无章法,破绽百出,刘柄业乘机鼓足平生气力,一掌挥向其胸口,又是“砰”的一声,李善荣口中鲜血狂吐,摇摇晃晃着向后退去,眼看便要跌倒摔落。刘柄业正要松口气时,却见李善荣强行稳住身形,直直地挺立着,刘柄业彻底傻了眼,“明明刚才那招是必死的一击,难道这些人真的是死不掉的吗!”树下三人见状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李善荣狂笑起来,笑声凄惨,喝道:“糟老头,知道我天理教的厉害了吗?杀我兄弟,我要你生不如死!”说罢挣扎着便向刘柄业扑来。

刘柄业此时已是气力全无,坐倒在地,眼睁睁地望着杀气腾腾的李善荣步步靠近。李善荣从腹部拔出醉马针来,随即扑倒在刘柄业身上,拿着针头便往其身上插。刘柄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使劲推着李善荣,想要将其推开。

李善荣此时神志也逐渐模糊,一针一针的就是扎不进刘柄业肉体里,索性把针顶在胸口碎裂的血肉当中,然后用力一趴,只听刘柄业一声惨叫,那针竟直直插入了其右眼中,刘柄业捂着眼睛翻来覆去地挣扎起来,不多时便连同李善荣从树上滚落。

树下三人上前查看,只见李善荣长大着嘴巴,双眼无神,已然断气。而刘柄业神志尚清,挣扎着从怀中掏出解药来,便往自己右眼上撒去,谁知刚一触及眼球,那药粉竟“嗞嗞”地冒起烟来,刘柄业一只眼球刹那间变得血肉模糊,只见他将药粉一抛,随即跃起身来,双手狠狠扣着右眼眼球,几欲将其扣出,口中也是惨叫连连。原来这“醉马针”解药遇水便会变为一味腐蚀性极强的毒药,刘柄业情急之下忘了此着,不慎废了自己一只眼睛。

众人看着他这副惨状,都觉骇然。刘柄业撕扯着全身衣物、头发和胡须,将那“牧云仙诀”丢在一旁,然后将自己弄的面目全非,接着一头扎进了林子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众人见到他这副惨样,也实不愿再去追杀。于是何志俯身抱起了李善荣尸首,孙子善上树取下了昏迷不醒的李文用,秦子煜则去拾起了黄布包裹和那瓶药粉。三人上前查看闵三溯等人状况,海莱万中毒已深,周身已然麻木,岑毅上前道:“三位哥哥,请赐我这师叔一点解药吧!”孙子善心底嫉恨岑毅,回道:“哪有那么好的事?这解药是我二哥折了条命才夺来的,你们一点代价都不肯出就想要解药,简直痴人说梦!”闵三溯冷冷地道:“那么三位想要我们出什么代价?”

秦子煜怒道:“还能是什么代价?我问问你,你把我那胡三哥怎么样了?两年了!快把他交出来,我们已经死了三个兄弟了,为了这趟我们豁出去了太多!”

闵三溯闻言沉默不语,海莱万叹道:“唉,都是罪孽,主啊!请你饶恕我的罪恶!”何志一听急道:“什么罪孽不罪孽的!我叫你们把我胡骞胡三哥交出来!”海莱万道:“胡骞已经死了,是我杀的,你们不必再给我解药了!”三人一听怒不可遏,纷纷上前便要动手杀了海莱万。岑毅和扎伊娜慌忙地拦在了身前。

“等一等!”闵三溯喝道,“那胡骞是我杀的,诸位若要报仇,尽管朝我出手便是了,不必对我师弟为难!”三人于是纷纷停手,忌惮于闵三溯方才显露出的绝顶神功,不敢上前。其实闵三溯发那招“破空玄冥式”须逆转肺经六脉,那条黑黄色长带便是用以束缚肺经的韧带,然而解开带子让筋脉逆流着实会使闵三溯身体承受重大损伤,这时闵三溯虽昂然挺立,实则是在强忍周身剧痛,已难以出手御敌。

对峙良久,三人依旧不敢冒然动手,闵三溯筋脉中痛得愈发厉害,豆大的汗珠不住从额头滚落。然而黑暗中三人没有察觉。情知此刻危急,闵三溯心底焦急不已,转头望了眼岑毅,心下顿时有了法子。于是将手招了招,岑毅见状上前走来,闵三溯俯身在其耳边道:“去取那把剑来!”岑毅疑惑地望着闵三溯,不明所以,闵三溯又道:“那把剑藏在我的床褥下,你去取来便知,待会儿可要全靠你了!”

何志见闵三溯窃窃私语,心知正是出击的最好时机,于是挺身扑上,闵三溯见状强忍剧痛挥掌拍出。何志终究怕了,没有进击,而是翻身退开,岑毅乘机奔进屋内。

进得屋里,岑毅找到闵三溯床铺,翻开去找时,却见几只蚂蚱跳了出来,有只直接跳在了他眼皮上。岑毅一惊,向后扑腾开去,正好一脚踹在了床板上,只听一声轻响,一件物事掉到了床底,岑毅俯下身子,只见一道红光在床底微微闪烁,伸手捡出来一看,恍然大悟,于是提着那东西奔了出去。

闵三溯在外面苦撑了许久,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只好紧咬牙关,死死盯着眼前三人。一旁海莱万身体已然彻底麻痹,动弹不得。秦子煜有所察觉,心下盘算道:“我若发镖打这厮,闵三溯一定来救,到时候便可突然发难,偷袭得手!”于是凑到何志和孙子善身边,低声将计策告知二人,三人心下默契。于是秦子煜暗暗掏出一枚飞蝗石来,扣在指间。闵三溯眨眼一刹那,那枚石子激射而出,直指海莱万而去。闵三溯听得风声,立时察觉,飞身便往石子上扑了上去,正好挥刀劈开石子,这时何志操着双刀从头顶劈落,闵三溯举刀格挡,谁知孙子善持着长戟迎面刺来,周身剧痛之下闵三溯无力抵挡,于是只得闭目待死。

这时,只听“乒,乓”两声,孙子善连人带戟栽倒在地,闵三溯睁眼一看,只见孙子善长戟从中间断为两节,岑毅手持一柄血红长剑立在一旁。头顶何志见状挥刀便向岑毅砍去,谁知岑毅只是立剑一挡,何志双刀便也从中间断开,剑锋一扫,还差点削落何志两根手指。

何志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向后退开。岑毅万没料到手中长剑竟是如此锋利,削铁如泥,一击之下便能得手。

秦子煜愣住当场,半晌缓缓说道:“这……这剑莫非就是……竺龙剑!”闻言在场众人除闵三溯和岑毅外无不震惊,海莱万吃惊地说道:“师兄,你……怎会有这把剑?”闵三溯松了口气,道:“这剑不是我的,是岑毅的。”闻言海莱万愈发懵了。

这柄剑正是五年前蔡捷前来捉拿闵三溯时所持的“竺龙”剑,不慎被岑毅误杀后落入二人手里。闵三溯将剑藏起来不给岑毅用,正是为了防止岑毅持剑自傲,不肯好好学招,而如今生死存亡之际,却不得不用了。

扎伊娜见岑毅瞬间占据上风,心头一喜,开口喊道:“岑毅,好样的!”秦子煜突然注意到这少女,心底又生一计,于是对着岑毅道:“好一把宝剑!我倒要试试它能不能断我这狼牙棒!”于是挥舞着棒子便向岑毅扑去,岑毅暗捏剑诀,起手“登岳观山”便击出去,谁知秦子煜只是佯攻,低头从剑下躲了过去,岑毅正要拦剑回防,却见秦子煜头也不回地踱了过去,直奔扎伊娜而去。

扎伊娜和海莱万都是一惊,扎伊娜手上没有兵刃,没办法还手,只得闪避,没出几下便被秦子煜制服在手。接着将棒子按在扎伊娜头顶,冲岑毅喝道:“快给我站那儿!不然我就一棒子敲死她!”说着作势便要在扎伊娜头顶砸落。岑毅僵在原地,连忙将手一举,喊道:“好好好!我不过来,你别杀她!”

秦子煜嘿嘿一笑,说道:“现在你小心肝的命在我手里,不听我话我立刻敲死这花一般的姑娘!”岑毅连忙认服道:“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你快放了她!”秦子煜怒道:“放她!没那么容易,现在你先把手里那把剑给我扔得远远的!”岑毅闻言踌躇不已,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扎伊娜朗声喊道:“岑哥哥,不能把剑丢了,丢了剑我们就一个也活不了了!”海莱万含泪道:“秦爷,你们不就是想报仇吗,饶了我女儿性命,我替她死了便是!”秦子煜对着海莱万狠踢一脚,怒道:“这会儿想死来不及了!你女儿,你这师侄,还有你那师兄,都得给我死!”

海莱万万念俱灰,闭上双眼只等悲剧发生。闵三溯也是焦急不已,无奈浑身痛感愈发强烈,连动都不动了,只能望着岑毅,盼望他能有所作为。

岑毅伫立良久,迟迟不能有所动作。秦子煜等得急了,怒吼道:“还在那儿墨迹!赶紧的,我数到三,你还不把剑扔了的话,我就打死这丫头!”说罢举起狼牙棒,喊道:“一!”岑毅纠结不已,不禁害怕得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