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既有心教导他,便是将之视为座下弟子,每每想起这个字背后的含义,终归是有些不忍,便暗自将其读音改为‘yé’。
邪年幼时不知自己的名字有何含义,随着年岁增长,他从所学的典籍中得知这个字的意思,虽然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本就聪慧的少年轻易地就猜出自己大概并不被这个世界欢迎。
邪从来没有擅自期许过,得知自己不被欢迎也不会感到难过,或者说,他没有难过的概念,修道至今,他从未有过所谓的情绪,因此也无所谓自己受不受欢迎。
被问及给佩剑取什么名字时,邪很认真地想了许久,他就算是修炼新功法时都没想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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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还是摇头,于是,他的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名字。
盛岚126年,国君崩逝,举国哀恸,新君登基继承大统,大赦天下,幽囚于卜天司的少年得以重见天日。
也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仁德,又或许是为了将自己与迷信天神、素日沉迷炼丹而中年驾崩的先帝区分开,新君金口玉言,被囚十八年的邪再也不必被锁在无人的高楼中。
对此,他的师父既是欣慰,眼中却又不时带着隐忧,大祭司师出名门,并非是那种毫无真才实学的江湖术士。
他一方面既担心这个身犯孤煞的少年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灾祸,另一方面又是出于对徒弟的感情在作祟,他不忍这个少年永远被困于那指月楼里的方寸之间。
新君赦免罪囚的旨意已下,终归是无法改变,大祭司只能怀着隐忧嘱咐少年在外历练时勿随意杀生,切勿仗着修为欺压他人,也勿要做出违背道法的事,否则将会招致天谴。
即将长成青年的邪一一记下,怀着不算太旺盛的好奇心,他终于踏出这座羁押了他十八年的宫殿。
因着许多事情都只是从书籍上看过,邪对喧嚣的尘世不甚了解,他虽聪慧,心智却纯净如白纸,少不得会被纷繁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被人诓骗也在所难免。
好在他有修为傍身,不至于被人骗去卖钱。
虽说别人诓骗很值得着恼,但邪修习了十几年的清心道,心性沉稳到随时可以入定,因此他也不会因为被骗怒而杀人。
在游历期间,他见识过许多人许多事,有令人欢喜的,也有令人悲伤的,他通常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人们大哭大笑,像只幽魂一般置身于人间却又游离于人间。
都说人类天生带有七情六欲,邪似乎是个例外,他似乎无法感知任何情绪,对于那些会哭会笑会恼怒的人类,他始终抱着一丝好奇。
直到某一日,邪照常遵照修行之人的准则除妖济人,偶然从一场山火中救下一个小孩,当时他从火中发现小孩的时候,他的父亲尚且还有生机。
他分明可以丢下孩子自己爬出火海,却甘愿蜷起身躯将孩子护在怀里,邪说不清看到这一幕时的心情。
邪召来一场雨将山火扑灭,他听着那个孩子的父亲用尽力气求他救救自己的儿子,求他带自己的儿子回家,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才不甘地死去。
邪怔愣地看着那个已然逝去的男人,他感觉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什么在翻涌,不似平日里死水一般的平静。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不妨碍他对心中那种奇异的‘不平静’感到痴迷,他认为,自己或许应该是有‘喜欢’这种东西的,至少在心绪起伏的那一瞬,他很想抓住它。
因着微妙的心情,邪捡起因失去父亲而哭闹不止的婴儿,他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口中的家在哪里,不过他会画追踪符,很快就找到了婴儿的母亲。
他将事情的始末如实相告,再一次看到了那种又哭又笑的表情。
很奇异的,邪竟然觉得自己是知道她们为什么哭、为什么笑的。
他不由自主地问旁边面露悲伤的邻居“她们为什么哭,又为什么笑。”
那人奇怪地看着他,见他的好奇不似作伪,便低声告诉他:她们哭是因为那个男人死了,笑是因为他们的儿子还活着。
自那一日,自己的猜想得到了佐证,邪便对人们的情绪感到好奇,为此,他真正对这个世界感到好奇。
此后几年,民间广泛流传着一位白衣侠士的故事,据说此人侠肝义胆,乐于助人,更重要的是,他帮助他人后不收取报酬,只让人讲一段记忆深刻、满含情感的故事。
游历几年,此前那位沉默寡言的少年逐渐远去,邪如今也会因为某件事而感到高兴了,他时常会因为体验到不同的情绪而忍不住微笑,也变得喜欢和人交谈,他甚至培养出了除修炼以外的兴趣——养只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