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因此遭到反噬，令诅咒提前，甚至令北海生灵危在旦夕，你不悔吗？”

连歌望着脸色逐渐红润的少女，茫然地问道，“北海生灵，与生俱来便承受着莫须有的罪名和诅咒，原始之海并非由我们释放，却因看管不利而被天神降罚。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将海的生灵与树的生灵分割开来，就能够有效阻止原始之海的入侵，为了防止海洋的扩张而为海洋的子民降下诅咒，仅仅是因为一句他们自己都无法阻止的预言——大海终将吞没一切。”

大海终将吞没一切，然后一切回归起点，循环往复，无始无终。

镇守北海的神灵陷入沉睡，巨大的玄龟化为坚冰，独留空壳被安置于神庙之中，狡黠的冥蛇陷入饥饿，依靠咬住自己的尾巴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安心留在北海，为过去的先祖赎罪？或者遵循命运的安排，继续镇压汹涌的原始之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待着诅咒的降临，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北海的诅咒不因我而起，这些罪名更不成立，没有谁是带着罪孽降生的，而北海更不必被这与生俱来的苦难拘着。”

没有他，诅咒还在，诅咒仍然会发生。

连歌厌倦了北海的生活，他作为少族长，理应身体力行，作为北海的表率，守护北海妖族的传承。

可他厌倦了，与其守着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出去？

“不是谁都有勇气向命运抗争，也不是谁都会因为懦弱而向死亡屈服。”连歌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力气，眼神中也重回清明，“如果因为惧怕而不去反抗，那么海洋将永远承受着来自高天的镇压。

我不后悔我今天要做的一切，无怨无悔。”

传唱海洋之声，需要将海洋之灵的祝福带到整个北海，每一次唱起海洋之声，都会剥夺歌者身上的寿命与妖力，他们甚至活不到成年。

连歌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却也他才迫切地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自己认为有所意义的事情。

在他细心的照顾下，少女悠然转醒，她恐惧地看着海宫中的一切，慌乱得出逃，想要逃离这个陌生的，诡谲的，静谧的环境。

而这，也让海族发现了少女的行踪，发现了他们的祭司兼少族长窝藏异族生灵，一时间群起而攻之。

海族可以有不止一个祭司，有不止一个少族长，但决不能出现一个敢把海族安危置若罔闻之妖。

鲛人一族的族长给了连歌两个选择。

“是你亲手，斩断你们的共生之锚，还是说，被逐出海族，离开北冥海域，终生不得返回。”

北冥海宫有奇物，为玄冰，通体金光，有金色连理，虽名为冰，却散发温润之气，可短暂驱散寒意，抑制诅咒。

离开北冥海域，就意味着脱离了玄冰的庇护，连歌作为鲛人一族的少族长，负责在祭礼上唱响海洋之声，生命本就比寻常海族更少，若是离开，他必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