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眯着眼来到了上方的位置坐下,随后这才眼睛打量了一番下面坐着的信王和林立才。
“二位怎么今日不约而同到我府上来了?也不事先让下面的人通报一声,真是让二位好等啊。”
魏忠贤说完之后,信王呵呵一笑,“厂公客气了,来见厂公小王自然亲自前来,通报那是对下面人做的事情,小王岂敢。”
这句话就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了,魏忠贤当然听明白了其中意思,而他也没有反驳,随后又看向了林立才,“林公公年事已高,平日还是少一些车马颠簸为好。”
“多谢厂公关心,卑职自然也知道时日无多,所以趁着还能走动今日特地来拜会一下厂公。”
林立回答。
他脸上虽然是带着笑,但如果心里也有一张脸早就黑成碳了,魏忠贤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让自己在宫里好好呆着就行了,没事就别瞎串门了。
信王和林立才二人都听懂了魏忠贤话外的意思,两人此时心中更加懊悔为什么在刺杀魏良卿这件事上没做更保险的安排。
特别是林立才,他觉得自己可能当真是老了,仔细想想,若是换做之前,必然会排一批人前去,而不是只安排一个跟信王有关联的徐云楼。
而且这事还出了岔子,导致现在这么被动的局面,
不过此时已经追悔莫及了,既然今日来了,日后就得顺着魏忠贤的意思来了。
至少在信王坐上皇位之前得是如此。
而信王想的更通透一些,他即便今日坐上皇位,那也不可能里可能就能对魏忠贤下刀,铲除阉党,得徐徐图之了。
三人各怀鬼胎地闲聊了一会,随后魏忠贤就把话题引到了徐云楼和杨文元身上。
“听说这两人出城叙旧去了,那徐云楼屡次犯上,可不能让他给逃了。”
魏忠贤说完之后,信王点头道:“厂公明鉴,听说南镇抚司那边也有了动作,姜千户带人追上去了,想来很快就能让此人认罪伏诛。”
“是啊,那就好,只是我担心,”魏忠贤眯着眼看向了信王,“我担心那杨文元千户会遭到不测啊,徐云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很难说不会对同室操戈加害那位杨文元千户。”
信王闻言面色一变‘哎呀’一声,他一拍大腿,“还真有这个可能!哎,南镇抚司那边终究是晚了一步,多半已经追不上去了,若那徐云楼当真起了歹心,只怕样千户凶多吉少!”
魏忠贤听后心头松了口气,之前他得知信王派了南镇抚司前去的人还以为是要保杨文元,现在看来应该是去补刀的。
“对了,说到此事,薛公公也去盯着了,他说要去瞧瞧徐云楼耍什么把戏,就一个人前去了,该不会遭到什么不测吧?”
林立才面露担忧地看着魏忠贤说。
这下魏忠贤心里就全明白了,信王把杨文元送出来赔罪,林立才更是以薛文轩之死来平息这件事。
如此甚好,这两人的性命魏忠贤本就想取,现在他们自己动手那当然最好。
而这也是他压下太师府刺杀一案想要达到的目的,杨文元一死,北镇抚司千户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在这个关键的位置上就又有自己的人坐上去。
至于薛文轩,青天会的事情就让他起了杀机了,当初不杀只不过是还在跟信王斗法,宽宏大量是给别人看的,林立才送的这份礼物他很喜欢。
自己想要的既然已经得到了,那其他的事情自己就可以既往不咎了,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魏忠贤以林立才身体为由先把他支回宫去了。
屋子当中就剩下他和信王之后,魏忠贤让人把门关上遣散了外面的卫兵,随后对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陛下的身子,只怕熬不了太久了。”
信王面色一变,随后忧伤道:“皇兄也是为江山社稷操劳过度,哎!”
一个整日声色犬马的皇帝,即便是自己的亲哥哥,作为皇室一员,他早就看不下去了,他巴不得他那皇兄早日归西。
不过魏忠贤今日跟自己说这个,看来是已经断了改朝换代的臆想。
“陛下的子嗣都夭折了,而今又无新的皇子诞生,若某日驾崩,只怕这大明江山的重担要落到殿下肩上了。”
魏忠贤说完之后,信王当即痛哭摇头,“皇兄不会有事的,他贵为天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驾鹤西去呢?小王又何德何能掌管大明江山……”
“殿下是陛下的亲弟弟,若陛下驾崩,这皇位非你莫属,其他的亲王早已封侯哪儿有资格坐这皇位?”
魏忠贤说着一把伸过去握紧了信王的手,“殿下,此事就万万不要推辞了,眼下朝中群臣都拥护殿下你接手皇位,陛下也亲口说过‘吾弟当为尧舜’,想来不日就会下旨传殿下入宫。”
信王脸上涕泪横流,他悲痛欲绝当即跪地,“那就听厂公的,可这江山社稷小王实在难有心守好,到时候全仰仗厂公了!”
魏忠贤听后微微点头缓缓地将信王扶了起来,“老臣定当不负殿下所托,日后全力辅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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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皇帝之前就召见过三次信王了,但魏忠贤都给搪塞了过去,要么说信王不在京中,要么就是疾病缠身不宜进宫面圣。
要见自己的皇兄,还必须要魏忠贤首肯,这件事本来就让信王怨怒。
而今对方主动提及,说不日皇帝要召他入宫,那就只有临终托付皇位这一件事了。
坐上皇位之前还需忍耐,坐上皇位之后的一段时间,自己还是要隐忍,信王心里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等自己坐上皇位成为一国之君,害怕没有机会铲除魏忠贤吗?
短暂的和解就算达成了,京城之中波涛汹涌随着三人的会面归于平静。
徐云楼、杨文元以及薛文轩三人的死为代价,这么来看似乎很划算。
而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心中并不平静,古怪在宫里来回踱步,他心里在思考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要不要前去香河。
如果去,有两个目的,一是在暗中相救徐云楼,毕竟燕雪晴当初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希望能彻底报答这份恩情。
二来则是杀人。
薛文轩对他有血仇。
他父亲是西域一个小国的国王,母亲是王后,也是一名汉人,当初西域各国组建了西域使团觐见大明皇帝,而其中一国觊觎他们那个国家已久。
薛文轩与那国使者勾结,京城之中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二人诛杀,而他的国家也被吞并。
当初他的命就是燕雪晴救下的,而燕雪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一国国君死在了京城这本是大事,可国都灭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当时是悄悄蒙混进使团的,所以根本没人知道这国的王子也来了京城,所以薛文轩自然也不知道京城里还有他这个‘余孽’。
近来徐云楼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些触动,而今日薛文轩一人出了城,这正是他下手的好机会。
古怪思索了良久,一旦自己出手,那京城就回不来了,而且还有可能破坏徐云楼的计划,甚至自己也可能死。
可一想到当日躲在柜子当中瞧见薛文轩的那张阴沉的脸,以及倒在血泊之中的父母,他的心总是难以释怀。
“是时候了。”
古怪下定了决心,这些年来自己习练武功,暗中调查薛文轩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想到这儿古怪带上自己的刀带上一身黑衣也骑马出了城。
京城中的这些动作,徐云楼猜得到一些,魏忠贤和信王肯定会派人在暗中观察。
“文元兄,到时候看到那些躲起来的人就不要声张了,不过你也不能大意,毕竟魏忠贤是要你死,说不定那些东厂番子看到你把我‘杀’了抛尸河里之后就会立刻对你下手。
到时候把你的死归结在我的身上,你可得万般小心了,我一会尽量不消耗你体力给你制造刀伤。”
徐云楼小声说。
杨文元听后心中无奈,脸上也露出苦笑,“多谢提醒,云楼啊,当初我们从辽阳战役活下来之后有想过会是今天这番局面么?”
徐云楼摇了摇头,“当然想不到,那时候我以为我们击退了金人,我们是大明的英雄,结果回到京中才发现,不过是那些权贵的棋子而已,说舍弃就能舍弃,如路边捡起来养的看门狗。
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我们不是一直都明白的么?世上也没有后悔药,我们以为的为国效命,到底是在为谁效命?越是细想越是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