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点头,身体朝城西急窜。
不多时,便听兵器碰撞声音急响。
夕阳西下,螺粟码头沉浸在晚霞中。
周围看戏之人极多,远远瞧见,七八名衡山弟子已将那人从码头逼到一条小船上。
“噗通”一声!
船上的打渔人被那人一脚踹下水,他一身血红衣衫,抢了船,立马就想走。
用力猛撑船橹,叫船离岸一丈,这时才回头大骂。
“找死!惹我神教,哪个有好下场?”
一听他是魔教中人,周围人都缩了缩脖子。
近些时日因东方不败下崖,魔教声势大涨,除了正道几大派,其余人哪怕碰到魔教边缘人马,也要掂量掂量。
抢船之人,一手使剑,一手使纯钢钵钹,身穿血红僧衣。
他连斗衡山弟子,四下皆知他很不好惹。
一些打算驾船追上去的人一听他吆喝,也停了步伐。
尤其是他那身血衣,实在叫人惶恐。
此刻江湖上谁人不知,东方不败一身血衣,杀遍延津梅林!
但是,也有人不怕。
江边的七名衡山弟子摆弄船只,高喊着“贼人休走”。
西宝和尚见他们真要追,面色微变。
早年间他行走江湖便是这一身血红僧衣,如今得了东方教主的势,江湖中人对他又敬三分。
这种威慑力,他着实享受。
只是没想到,才在衡阳城中留下信号标记,就被这些衡山派的人追上。
五岳剑派的二代弟子,虽然来了七八个,但他西宝和尚真没放在眼中。
前年在青州府的一间客栈,六名找麻烦的泰山弟子被他杀个干净。
衡山派还不如泰山派。
这七人在他看来就是送死。
准备杀了这七人再走,正好迎合东方教主的声势,哪知道一交手,情况大出所料。
这帮衡山弟子的剑比泰山弟子快多了,实在难缠。
若无这一手奇门武器,以纯钢钵钹的防御连挡快剑,他早也受伤。
“倒霉,碰到衡山精锐了!”
心中这般想,登时萌生退意。
于是边打边逃,一路抢了这船。
自爆身份想让他们忌惮,没想到这些人还是穷追不舍。
衡山派这帮人的胆子如此大吗?
西宝和尚赶忙摇橹再划走两丈。
这时顺着水流朝东边飘,快速离了岸,他船小轻便,后边七人想追也不可能了。
“他妈的,衡山派的鸟人,你们冒犯神教,给老子等着!”
西宝和尚这才站在船头大骂放狠话。
忽听岸边连响几声“大师兄”。
又听“嗖”的一声!
岸边撑船的黄色竹竿落下水,直朝他这边急飘。
立时见到一道青影飞身踏在江边舟楫顶棚上,下一步踩上水中竹竿,跟着水花溅射,搅散晚烟,一个点跃上了他的小船!
西宝和尚被这一手轻功所惊,知道来人乃是劲敌。
可定睛一瞧,却是一张少年面孔!
“你是谁?”
他深藏忌惮,一手执钢钵,一手执长剑,在少年身上找破绽。
西宝和尚连瞧多处破绽,越看越不对劲。
因为破绽越来越多,他深觉有诈,不敢将剑刺出去。
西宝和尚在打量赵荣,赵荣也在打量他。
浑身上下,也就那身血衣让赵荣多瞧几眼。
“我还要问你是谁,又是魔教哪个堂口的?”
西宝和尚闻言,眉头一皱,他想起方才听到有人喊‘大师兄’。
脑海突然闪现记忆。
‘原来是那个衡山大师兄,江湖名气不小,脸虽嫩,但方才那身轻功做不得假,玉林道人、仇松年他们都不在。’
‘我若找不到机会偷袭,最好将他吓走。’
他脑中瞬间闪过多道念头,又暗暗后悔方才在衡阳城中托大,早点走就不会有这麻烦事。
实在是东方教主给的信心太足。
“小子,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那我不和你玩虚的,我来衡阳是为了找魔教叛徒,奉的是白虎堂的命令,白虎堂听令于总管大人。”
“你妨碍我办事,就是得罪杨总管。”
“见你对神教有所了解,想必知道这会给衡山派带来多大祸事!”
他沉声道:“我西宝和尚行走江湖多年,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少年,奉劝你不要自误。”
西宝和尚说完,便瞧见眼前少年展露笑容。
一时间,搞不清楚对方的态度。
但眼睛瞄住对方要害破绽,随时能一剑刺下去。
“来衡阳城找叛徒的活,不是交给风雷堂办了吗?难道杨总管与童长老的误会解除了?”
西宝和尚心下一惊,明白对方意有所指:
“你竟然知道黑木崖上的事。”
赵荣没接这话,又问:“东方教主有没有回黑木崖?”
“这天下没有东方教主去不得的地方,上你衡山派也是来去自如。”
他借势威胁,赵荣全当没听见,“你们要抓什么叛徒,怎确定在衡阳?”
“人在衡阳丢的,自然要从衡阳找。”
西宝和尚话锋一变,笑道:
“衡山派长期在衡阳城中经营,你们若能将那一老一少两个叛徒送来,放到端阳节处决,杨总管定然高兴。”
“他日我教.”
他的话戛然而止,忽然发现眼前少年二目含霜。
登时心脏猛跳,当下率先发难,手中早准备好的长剑突然刺向对手心脉!
“噹~!”
双剑相碰,西宝和尚大吃一惊,强劲气力震得他虎口一麻!
这小船上根本没有跳躲空间。
又知衡山派用的是快剑,这一剑对碰吃了亏,知道自己下一剑不可能快过对手。
于是左手拿着钢钵防御,作势朝前方刺来的长剑砸去。
最好将那细剑砸断,便扭转局面。
然而.
西宝和尚的心神一阵恍惚,眼中倒映着湘水,一团团剑光从水面升起,
水影剑影看得他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招法!”
他惊喝一声,手上钢钵砸了一个空。
回过神来时,西宝和尚皱了皱眉头。
他只觉得胸口微微有点痛,但疼痛并不是很明显。
心脉没中剑,喉咙也没被割破。
难道方才我那一钢钵没砸空?
又看向船头少年,西宝和尚在恍惚间恶性大生,右手动剑,还要再刺。
突然发现,
自己一身内力,半点也调动不起来!
甚至,身体也无法移动。
任督二脉的气血,正在体内乱冲。
与那时的欧阳鹤松一样,西宝和尚的腧府赶上时辰成了一击致命的死穴。
此时被剑指点中都要重伤,更别说是气剑强摧。
“砰~!”
钢钵砸在船上,西宝和尚没欧阳鹤松那般功力,一言没发便栽倒入船。
赵荣翻开尸首,检查了一下腧府穴上的剑伤。
“不错,伤口比那次小了一寸。”
“血流的也很少。”
赵荣满意一笑,感觉到自己用剑打死穴有不小进步。
但很快又皱起眉头。
按照欧阳鹤松的说法,我这伤口要比他出手大半寸。
目穴鼓气法与打死穴还是不够精熟。
这.还要多练。
西宝和尚这名号赵荣是知道的,与严三星、桐柏双奇等人混在一起。
这批魔教边缘人马比黄河老祖他们要差一档。
但各有奇招,没那么好对付。
“杨莲亭此时还在遣人找曲知音,实在奇怪。”
赵荣微微皱眉,一边思索一边将船划到岸边。
螺粟码头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去,方才斗在江中隔太远没瞧清,但衡山大师兄用轻功登船,这惊鸿一瞥大家却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又见小船上躺着的血红僧衣,已猜到这魔教贼人的下场。
“大师兄!”
七名衡山弟子一齐上前。
赵荣的眼神稍稍朝周围扫去,他们也知道人多眼杂,并不多话,只是将西宝和尚的尸体抬走。
等赵荣他们全都离开,码头附近议论声大起。
一名操着荆楚口音的汉子道:
“这魔教恶僧手段了得,我方才瞧见他在上堤堰那边,一手钢钵砸来砸去,衡山好几名弟子,一个个快剑看得我眼花,却没将那恶僧拿下。”
“结果碰上这赵少侠,还没到撒泡尿的功夫,恶僧就死了!”
“恶僧再厉害,也只一个,”衡州本地人傲气道,“他这样的,赵少侠能打八个。”
一个大冬天穿着短袖,袒露胸肌的络腮胡武林人嘲讽道:
“那魔教贼人以为魔教二字能将所有人吓住,衡山弟子却是好样的。”
“这些魔教贼人仗着东方狗贼武功高,他妈的一个个都狂傲得很,老子却不服!”
他声音极大,旁观的江湖人一听,赶忙从他身边逃离。
城门口方向,衡山弟子如扛死猪将西宝和尚扛了进去。
路人侧目瞧热闹,挂着“神课”“看相”“决疑”摊口里间的算命先生看到这一幕。
他嗤嗤笑道:
“那红衣恶僧之前找我算命,我说他今日有血光之灾,他还破口大骂,我却没有算错。”
这话声音也极大,立时有几人过来找他算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