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以为时间能够抚平一切伤痕,却未曾料到,那些关于他的记忆,如同深夜里潜藏的暗流,一旦触碰,便汹涌澎湃,令人窒息。每当夜深人静,或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他即将身披礼服,与另一个女子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画面,她的心就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楚。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酸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无尽的灰暗与寂寥。
至少,在这样一个即将见证他人生重要转折点的时刻,她还无法强迫自己披上一副无所谓的面具,心平气和地出席他的婚礼,强颜欢笑地送上那句“祝你们百年好合”。那不仅仅是简单的几个字,而是对她过往情感的一种残忍嘲讽,是对她心中那份未曾真正放下的执念的无情鞭挞。
“你快回去吧,”乔盛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强颜欢笑,伸手轻轻推了推荣安律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不舍与哀伤一并推开。她的笑容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释然,有遗憾,还有那一丝丝不愿被人察觉的苦涩。再次,她举起手,对着他轻轻挥动,那动作里既有告别的意味,又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未了的情缘。
荣安律的目光紧紧锁住她,那双曾经充满温柔与深情的眼眸此刻满是依依不舍。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回到那些无忧无虑、彼此相依的日子。但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它无情地推动着他们向各自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远,直到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那我走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艰难挤出,满载着不舍与无奈。
“嗯。”乔盛意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生怕一旦决堤,就会彻底崩溃。两个人同时转身,背对背走开,每一步都踏得那么沉重,仿佛是在告别一段无法挽回的过去。那一刻,街灯昏黄,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却也映不出未来,只留下两道渐行渐远的孤独背影,在这漫长的夜色中,各自寻觅着属于自己的归宿。
只迈出了短短几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一顿,随即默契地转身。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张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出复杂的火花。乔盛意的嘴角微微颤动,试图勾勒出一抹惯常的、用以掩饰内心波澜的微笑,却惊讶地发现,即便是这最基础的伪装,在此刻也变得异常艰难,如同干涸的河床再也挤不出一滴水珠。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深知,一旦让它们决堤,所有的坚强都将瞬间瓦解。于是,在那份脆弱即将暴露无遗的前一秒,乔盛意以一种近乎逃避的姿态,猛地扭转过头,脚步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小区的大门,每一步都踏在了心上,沉重而急促。她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就会看见那双深邃眼眸中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更怕那份即将逝去的温柔会再次将她紧紧缠绕。
荣安律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穿透渐渐模糊的背影,直至乔盛意完全融入那片属于她的小小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夕阳的余晖如同调色盘上的暖色,缓缓铺洒开来,却又在城市的边缘悄然淡去,带走了最后一抹温暖。他的眼神里,既有不舍,也有释然,仿佛是在与一段过往默默告别。
而另一边,乔盛意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屋内静悄悄的,江淮奕和凤丽阿姨都不在,这意外的宁静成了她此刻最需要的避风港。她几乎是一路踉跄,直奔自己的房间,连门都来不及关严,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将那些纷扰的情绪统统锁在门外。
泪水终于不再受控制,它们肆意流淌,浸湿了枕头,也带走了连日来积压的委屈与痛苦。在这个狭小而私密的空间里,乔盛意终于允许自己脆弱,允许自己哭泣,不必再伪装,不必再坚强。哭声起初压抑而细碎,渐渐变得放肆,如同久违的雨点,冲刷着心灵的每一个角落,洗净了尘埃,也唤醒了内心深处的那份纯真与渴望。
在这个被夕阳遗忘的角落,乔盛意与自己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对话,关于成长,关于失去,关于未来。而这一切,都将在泪水干涸后,化作前行的力量,引领她走向更加坚韧、更加明亮的明天。
原来,荣安律心中深藏的那个人,竟是她——那个在月光下轻舞,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风,能吹散所有阴霾的女子。这个发现,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骤然照亮了他长久以来幽暗的心房,也揭开了他们之间未曾言说的秘密。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让他们早一些卸下防备,坦诚相对,那么这段情感的轨迹,是否就能改写,绘出一个截然不同的、满是幸福的结局?在那个未被尘封的假设里,他们或许能手牵手漫步在黄昏的街头,共享每一个平凡却温馨的瞬间,将爱意融入生活的点点滴滴。
至少,荣安律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如一只懵懂无知的绵羊,被卷入封家那场精心设计的协议婚姻漩涡中。他不会让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勇敢地迈出羊圈,穿越那片危机四伏、恶狼环伺的领地,就能毫发无损地抵达那片她梦寐以求的、自由而宁静的森林。他会是她最坚实的盾牌,为她挡下所有风雨,守护她心中的纯真与梦想。
即便荣安律当时身无分文,连一个亿的天文数字彩礼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他也绝不会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