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窗边,凝神细听。
大叫大嚷,砸东西的声音,接二连三、纷纷杂杂响成一片,似乎是由言语冲突引发的打斗。
听声音判断距离,起争执的房间住的是纹身女和被她强拉着住一间房的干瘦男人。
其他玩家大概率也遇到了半夜饿醒的情况,却不是人人都带了神肉在身边。
危急关头,为了活下去,人类可以做出任何事。
“果然出事了么?”
齐斯一面庆幸自己没有出于从众心理,脑子一热找个室友;同时又有些好奇,突如其来的闹剧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收尾。
不过半分钟,争吵声和打斗声便弱了下去,大概是分出了胜负。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摔出了门,看不清形貌,但可以想见其人的狼狈不堪。
齐斯的视线穿过贴着符纸的窗棂,借着冷白的月光,看清那是个男人。
男人的额头血流如注,他像野兽一样跪坐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嘶鸣,只能含含糊糊地听清“饿”之类的字眼。
呻吟良久,男人忽然疯了一样地抠挖地面,双手刨起一抔又一抔的泥土,往嘴里塞去。
齐斯观赏了一会儿,垂眸扫视桌上的旅游手册。
扉页的诗句在此时此刻显得狰狞异常:
【仓廪尽无粮,何以慰饥肠?】
【百里皆食土,木石穿腹亡。】
看来,饥饿是会死人的;而要想克服饥饿,只有吃下神肉。
齐斯将手伸向包裹着神肉的布包,一把掀开遮掩的布料。
白嫩嫩的凝胶状肉块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恰似深秋的寒露;内里时隐时现的血色纹路却又给人恐怖的感觉,或许用“琥珀”打比方更为恰当。
齐斯感受着如影随形的饥饿,生无可恋地抓起一块神肉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凉意从口腔一路蔓延到胃部,沿途带来粘腻湿滑的触感,如同软体动物缓慢爬行。
齐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指腹下的肌肉颤抖着蠕动,能够感受到内部肉块的挣扎,好像生吞了一条鲜活的泥鳅。
腥臭味若有若无地骚动鼻尖,似乎是从身上传来,转瞬间又消逝无踪,如同幻觉。
齐斯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有一刹那,皮肤的轮廓出现幻影,模糊不清,似乎涌动着某种黏液,又有隐隐的黑烟在周遭逸散。
情况很明确:不吃神肉,会面临立刻死去的短期危机;吃神肉,会面临不知下场为何的长期危机。
生存并不容易,两端皆是险途,每一个选择都是在豪赌。
除非有新的因素引入博弈模型,或者博弈某一方的立场跳到原有模型之外。
齐斯的目光在系统界面上,难辨意义的红字间逡巡。
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真是让人不得不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