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时间

她僵在床榻上,环视这间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卧房,眼神茫然的像是第一次住进来。

良久,她眼底的茫然褪去,掀开被褥下床,又唤来侍女吩咐道:“通知国师,我今日要去趟启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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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个月,远在湖岛的纳兰濯随口道:“对了,之前忘记跟你说,秋慕夏带端木惜去北狄了。”

龙诀思索几秒,难得多问一句,“他们去北狄做什么?”

纳兰濯回道:“一是北狄边疆形势逐渐动荡,二是秋慕夏几十年未归,想借机带端木惜回自己的家乡看看。”

在千年前那个祸乱不断的诸神时期,回到家乡是世人不敢奢求的念想,尸身葬回故乡都难,何况是活着回去故地重游。

对纳兰濯来说家乡一词更是久远而陌生,他展开扇子轻扇着,问:“龙诀,我没记错的话,你所生故国是你亲手灭的吧?”

“你只记对了一半。”龙诀纠正道,“对我来说那地方可有可无,是你想灭,拉着我和疯狗一同谋灭的。”

“我?”纳兰濯眼底的诧异半点不掺假,又想了好一阵,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有这事,我当时是为了什么才灭的来着?”

龙诀瞥了他一眼,“你这主谋都忘了,我作为帮凶如何记得?”

“一千多年了啊,很多事都只还记个大概。”纳兰濯抬眼看向龙诀,故作感伤地问:“若是再过几千年,龙诀,你会不会把本公子忘得一干二净?”

龙诀嫌弃地别过脸去,“祸害遗千年,到你这种级别的,一万年都忘不了。”

来求见的异能者听到树神被称作祸害,惊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大,大人,我不是故,故意听到的。”

“无碍,若不想你听见便不会放你进来。”纳兰濯看到求见者腰间的佩剑,跃下粗枝抽出长剑,随意挽了个剑花,“剑不错,借用一下。”

“大人,您用。”求见者不敢拒绝,甚至头都不敢抬。

龙诀见他下树站立,轻微挑了下眉,“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纳兰濯极其在乎自己的形象,龙诀的个子已算得上高,可他比龙诀还要高一点点,他觉得自己的身量太高,一群人站在一起比对,完全不贴和公子温润如玉的形象。

为此,只要能坐下,纳兰濯便不可能站着。

他没回答龙诀,挥剑在树干上雕刻起来,片刻后,他收剑,道:“好了。”

龙诀下树站到他旁边,抬眼看向树干上飘逸潇洒又傲气张扬的字句

【天称碧落,地为方仪。】

【吾封碧仪,相连天地,又尊树神,苍染人间。】

【碧仪树神,百木之首,镇此灾祸,生机不灭,太平无忧。】

【——公子纳兰濯。】

龙诀没嫌弃他的字比千年前丑了很多,问:“烛饮,为何刻字留名?”

“为你留的。”纳兰濯将剑收回求见者的剑鞘中,“若是一万年后忘了我这祸害便来这里看看,记不清了也得来看,毕竟我们也只能在你的记忆里留存。”

【孤命】消灭和抹去了关于神明的一切,属于半神的他们自然也无法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痕迹。

纳兰濯若不是隶属【孤命】,不是成为半神,以他的性子大抵会在留下无数记载自己恢弘人生的史书。

龙诀打量纳兰濯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巨树翠色葳蕤的树冠,“不会忘记,也不会模糊,只要巨树不朽,你这祸害未尝不可存万年。”

纳兰濯,植物型榕树异能者,特殊能力【余烬】,死灰复燃,枯木逢春,只要有一寸树根未毁,纳兰濯可借此让百木复苏,乃至自我重生。

若非与此方天地相融消磨灵魂,以纳兰濯的实力几乎不可能被杀死,甚至没人能保证现在这法子就可以真正杀死他。

“活那么久没意思。”纳兰濯重新坐回粗枝上,垂眼看向跪地不语的求见者,“对了,找我何事?”

那求见者有些不舍地回道:“大人,我是来辞别的,家父来信说乡中不太平,若我已学有所成,望我回去保护乡民。”

“知道了。”纳兰濯展开折扇扇着,以长辈的口吻温和道:“此去路途遥远,今生或当不见,还望一帆风顺。”

求见者不停叩谢,心里想着树神这样好的人怎会是祸害呢,可起身看到枝干上的刻字时却又猛然一愣。

无他,那段字句太过傲气和张扬,全然不是他印象里树神该有的模样。

他忍不住抬眼望向看了下,叫龙诀的白衣男子气场冷到极致,眸子里总是有股众生如蝼蚁的高傲和不屑,然而就是坐在这样一个人旁边,向来温和的树神竟是半点不落下风。

他瞳孔一颤,似是幡然醒悟过来,逃跑般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离开。

龙诀等了半刻钟左右,眸中泛起冰冷的金色,“你的公子形象崩塌了。”

“无碍,放他走。”纳兰濯眯了眯眼,“倘如当真祸乱再起,他没那个闲心记这事,再者,同世人揭开我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龙诀眸中的金色瞬间褪去,问:“端木惜到北狄边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