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卢枫静默了一会儿,等谢君墨发话,才开口道。
“臣以为,法不可废,不能因为年久,当初涉案人员不在人世,就放过,所以,查明案情,按照当年所贪墨和害死百姓多少定罪,无可厚非,该株连株连,不过子孙后代何其无辜,若是当年犯案人不在人世,那可以酌情,子孙后代有主动归还当初贪墨银两,并做出补偿,按照补偿多少,可以酌情降低处罚,譬如,贪墨一百万两者,主动补齐一百万两,再赔偿一百万两,可从诛九族,改为诛三族,若是再补齐一百万两,可以流放,以此类推。”
“贪墨五十万两,诛三族,若是补齐五十万两,再赔偿五十万两,可以流放,再补齐五十万两,可以改为免罢官。”
“同样,贪墨十万两,补齐十万两,可以改流放为罢官。”
“若是家族有丹书铁券,补齐当初贪墨银两后,还可以用丹书铁券抵罪。”
卢枫的话,可以说在殿中引起轩然大波。
一些是如镇国公之流,知道祖上,甚至本人就涉及其中,本来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以为免不了被牵连获罪,甚至可能小命不保,甚至琢磨如何偷梁换柱,多救一个是一个,可没想到刚才还义正言辞要求惩处的卢枫,主动给他们提供了一条活下去的路。
虽然这条路,是靠散尽家财,让他们无法再享受富足生活,甚至阶级降级为代价,可是能免除一死,也已经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了。
一时间,心里复杂又庆幸,甚至不知是该感激还是憎恨揭露这些的卢枫。
而另外一些,则是户部的官员,户部善于算账,还没从江南水患竟然让朝廷流失那么多银子,想到如今国库财政赤字,他们就捶胸顿足,恨不得代替刑部,把那些贪墨之人都斩首示众,才解恨。
可没想到紧跟着,他们就激动了。
若是按照卢枫卢大人提出来的方案,那国库一下子可就充盈了。
户部官员一时间都激动兴奋起来,若不是还在大殿上,大概还要欢呼几声。
另外就是工部的一些官员,他们工部被打压贬低几十年,终于,他们知道,他们没错,不是酒囊饭袋,是被人设计成了替罪羊,正是一雪前耻之时,他们是最巴不得要把那些涉案的人揪出来,一个个法办的。
可是,现在却告诉他们,要饶恕他们。只是交付一些银子,就可以减罪甚至免罪,这,这何其不公?!
工部官员互相使眼色,很快逼同仇敌忾,决定就算是拼死,也要让陛下不能答应卢枫大人的请求和提议。
卢枫说完,等着大殿发酵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我之前说的只是提议,如何定夺,还需要陛下圣裁。”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谢君墨,有期待的,也有反对的。
可是无一都没有说话。
谢君墨垂头沉思起来,其实,这是他跟卢枫一起想出来的办法,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把满朝大臣诛杀,若是真的诛九族,几十年过去,谁能说这满朝里谁跟谁没有沾点姻亲关系,之前他粗略算了一下,除了寒门子弟,这满朝大臣之间,多少都有姻亲。
就算是没有直接的,东拐八绕,这都能沾上点,
毕竟京城就这么大,贵族之间成亲,同阶层的也就这些人,真的要杀,那难道都杀?
所以,卢枫才提议可以用补偿来减轻罪罚,而他也自然同意了。
当然,也是因为如今国库实在是匮乏,如此,还可以充盈国库,也算是一举两得。
还有,当初先祖,和开国几任皇帝赏赐大量丹书铁券,这些年,虽然有因为犯罪收回来的,可仍有很多靠着丹书铁券做底气为非作歹,偏偏犯的又不是杀头的大错,往往又推手下人顶罪,有恃无恐,趁机把丹书铁券收回来,也能让那些人有所收敛。
至此,谢君墨才抬起头,一副认真思索之后才下定决心的样子,“卢爱卿所言,也是朕所想,只是,还有几点,朕要补充,一,卢爱卿说法不可废,所以,当初第一个贪墨的主谋必须严惩,抄没家产充公,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另外,今年贪墨的首犯相关官员也必须严惩。”
随着谢君墨话音落地,殿中一时落针可闻。
有的觉得陛下英明,有的则开始暗自心慌。
可谢君墨并没理会,沉思片刻后,又继续补充,“至于其他人,可以按照卢爱卿所言来实施,收上来的银钱,一部分充盈国库,还有一部分用于抚慰那些因江南水患被牵连的工部官员,同时,为无端被牵连的工部官员平反,追封,有后人的,给予抚慰金。”